贺礼很多都是?婚礼当日才送过来的,那些人都是?在萧奇兰遣人送来贺礼之?后,才匆匆决定?要送的。
岑家另几房人得消息晚一些,又因为岑贞善的送嫁队伍被乱兵所冲散的事,二房正四?处求人去救,各房也趁着乱子?有意无意将这件事置之?脑后,只姜氏早早就带着猫儿来了。
等把岑贞善找回来,带着几台残破的嫁妆送到?洛阳后,再听说就连公主也送了贺礼,就也想后补一份,可这时候再送礼,明宝清直接就给拒了,连门都没有开。
萧奇兰送的贺礼有两大?套,一套是?发冠,发冠有墨玉、青玉、白玉、金银六种?材质,她和?严观都可以佩戴,另一套梳栉是?束髻所用,其中?又分好几套,莲花纹的玉梳,卷蛾纹的银梳,鸿雁衔枝纹的金梳,全部是?宫造的,华美、质朴、典雅各有韵致,随便拿出去一件,足可以做首饰行当里的镇店之?宝了。
不?论这两套首饰,光是?匣子?上镶嵌着的玛瑙玳瑁就价值不?菲。
除此之?外,严观还收到?一箱子?金碧辉煌的破烂,似乎是?谁不?想要了的那么一筐玩意,叮铃哐啷响的,严观有一天闲下来就全给熔了,金子?足足有几百两,家底都夯实了。
他只留下了一副臂鞲,那臂鞲上的刻花严观总觉得很熟悉,很像他娘会描在额上的花纹,这箱子?玩意都是?那人的,严观不?确定?这副臂鞲是?不?是?娘亲做的,可也用不?着刨根究底的,留着就好了。
婚宴的喜酒是?官坊供的,严观喝着觉得好像比他跟明宝清一起定?下的那种?酒要更醇厚,喝得许多人都醉了。
孟容川问?这是?什么酒,游飞说是?碧香,孟容川很笃定?地摇了摇头,说不?是?,更像醉月白。
醉月白是?官家酒坊里最贵的那一种?,严观看向墙角摞起的酒坛子?,若是?醉月白,光是?酒钱都抵过整场婚礼的开销了。
大?家喝得非常尽兴,因为明宝清没有出面的缘故,明宝盈少不?得替她招呼了同?僚,饮了几杯,然后很有先见之?明的溜回去了。
所有人都在公主府这边的外院里,只她一个人回去了,孟容川有些担心,在桌上周旋了几句,同?文无尽打了个眼色,便也起身了。
外院里坐着几桌青槐乡上的旧邻,孟容川同?他们寒暄几句,一边唤着‘三娘’一边走?进内院。
明宝盈没有进屋去,她就在亭中?,正拉着花狸狸跳舞。
孟容川瞧见这一幕时觉得简直像个毫无逻辑的梦。
这狸猫也上了年岁,都要成?精了,它踮着脚抻着身子?迁就醉酒的明宝盈,猫脸上写满了无奈两个字,跟人没两样。
孟容川忍不?住大?笑起来,明宝盈听见笑声回头看他,脸上那种?放松而天真的神情只会在醺醉时出现,她甚至招手要他过来一起跳。
花狸狸的猫爪被孟容川握住时,它更无奈了,眼睛好像有一种‘我指望你来救我,你怎么跟她一起疯’的意味。
孟容川也就疯这一回,因为能叫明宝盈醉的机会少之又少。
眼下,暮色四?合。
宾客们要赶着宵禁离开,游飞和?明宝锦在明家和?公主府之?间点?燃了由光箭修改得来的烟花。
一簇一簇如夏雪般,孟容川一手捏着猫爪,一手牵着明宝盈,在烟花下转圈,空气里晃过来一阵硝烟的气味,屋外宾客告辞时又道恭喜。
笑声、贺喜声和?烟花的声音铺天盖地,恍惚间,孟容川觉得今夜似乎也是自己同明宝盈的婚礼,不?知?道明宝盈是?不?是?跟他有相同?的感觉,她捧起了那只无可奈何的狸猫,抓着猫爪轻轻按在他胸前衣襟上,踮脚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又低头在猫儿脑袋上亲了一口。
“哪个比较好亲?”孟容川也醉了,问?了这样一个痴疯的问?题。
明宝盈扬起桃花面,指尖戳揉着猫儿脑袋,孟容川不?满意地将她拘进自己怀里,含吻她的唇。
游飞和?明宝锦锁好了房门,送各个吃醉酒的大?人回到?各自的屋里去,他们没找见明宝盈,瞧见黑、粉袍边在墙边一晃而过,游飞赶紧一挡,明宝锦一脑袋撞他背上了,觉得好疼啊。
“你走?着走?着为什么要突然练功?”明宝锦揉着脑袋,看着他扎稳马步撑开双臂做拦路虎的样子?,非常不?解。
“呃。”游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走?啊,不?是?要找三姐姐吗?”明宝锦拿开手,额角红红一块。
游飞还是?挡着她,嚅嗫道:“孟阿兄和?三姐姐在聊学问?呢。”
明宝锦那双清亮的琥珀眼晃了晃,转身就走?了。
游飞连忙跟上,怕她不?信,还说:“真的。”
“知?道了。”明宝锦伸出一根手指,在游飞额上戳了戳,把他戳出外院去,一边把门关上,但又留了一条缝。
游飞就见她的一只眼和?一点?唇在那条缝闪烁着,说:“大?姐姐和?姐夫今天晚上也做学问?,你早点?睡,莫吵闹。”
他刚想扑上去解释,那门就是?一关,扇了他一脸的女儿香。
游飞被那股香气迷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里只有那琥珀眼仁和?绯红唇瓣。
婚房是?外院打通了的一间大?敞间,什么都是?红彤彤的,帷帐、茵毯、床褥,还有床上睡着的那个人。
她的婚服像一朵花,剥开的第一层花瓣是?红的,第二层,第三层都是?红的,只那花蕊是?洁白的,纤长的,沾着花蜜和?露水。
明宝清知?道自己醒着,但烛火的晃动和?帷帐鼓涨实在很像梦的波纹,还有那种?不?可言说的满足、愉悦,彷佛在做一个飞翔的梦,快乐和?自由都是?无边无际的,可以在云层里一直欢叫着,在海水里摇尾缠绵。
她午夜时分醒过来时,对上了严观亮亮的眼睛,像某种?可以整夜不?休的夜行动物。
明宝清的心里涨了起来,叫她忍不?住用一种?带点?退意的轻哼勾他前进。
原来一夜可以这样长,这是?明宝清第二次这么觉得。
当初在青槐乡上的第一个夜晚,她也觉得长夜漫漫,摧折人心。
可今夜漫漫,只将月色碾成?一床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