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来看您了。”宋以沐来到石碑前,把石碑边上的石瓶中干枯的花枝捡了出来,然后把那束白花放好。
那石碑上写着两个字:宋煜。
是宋以沐的父亲,并未寻到尸骨,也没有确认死亡;基地为他立了个生碑,虽然不吉利,但对于宋以沐来说,算是个寄托。
能看见,石碑上除了宋煜的名字,没有过多的介绍,大多数的石碑上都只有寥寥几笔。
“爸,我今天去找你了,没看见你,但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对吧。”宋以沐蹲了下去,细声细语地对着冰冷的石头说着悄悄话,完全不在意我是否还在场。
“你可是基地最厉害的专员,当年多少意外,都被你控制住了,这点小事儿,肯定不在话下吧。”
我退后了一步,抬起头,凝望着肃穆的墓园,石碑林立,我知道这里面埋葬的大多数都是基地的烈士。
可还有一位因我而死的姑娘。
我想找一找她,于是我在石碑之间穿梭,找她的名字。
曾在死亡确认单上有着一面之缘的名字。
我在一块石碑前停下,很巧,就在宋以沐父亲的另一边。
我把手里的白色菊花插在空无一物的石瓶中,然后呆立,听着宋以沐的声音。
“今天,我跟程叔吵架了,我道过歉了,我知道如果你在,你也会骂我。”宋以沐摸了摸鼻尖,“你说,我为了找你,已经做了好多不符合规定的事儿,都是程叔帮我压了下来,我是不是,不配当专员啊。”
石碑不会说话。
“我一毕业就来基地了,只是为了找你……”
宋以沐低下头,不再说话了,用手扒拉着地上落叶。
良久,她站了起来,左手离开了衣兜,攥着一包煊赫门。
不过她似乎并不熟悉怎么打开这样一包“男人”的物件。
她抬起头看着我,伸出手把香烟递了过来。
“平常都是从程叔那儿要几根……帮我开一下。”
我接过香烟,拆开塑封,抽出一根放在宋以沐手里。
“再拿几根,我爸平常一次要抽个不停。”
宋以沐要了三根香烟,拿在手里,从兜里翻出一枚翻盖打火机。
呲——
呲——
呲——
……
宋以沐手指擦动磨砂轮,连着打了十来次,都打不着火,干往外冒火星子。
“别着急……慢慢来。”我伸出手,想要帮她点燃打火机。
她似乎没有听到,仍旧蹲在那里尝试着打火。
呲呲呲——
她的手指来回拨动,越来越快,越来越使劲,越来越不耐烦。
“它怎么就……打不着……”
她哭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哭了起来,就像个执着于做某件事,却无论如何做不好的小孩子,她蹲在自己那沉默的父亲面前,委屈地哭着。
我不忍看到这一幕。
我也会回想起小时候,站在我姥爷的墓碑前的我,虽然彼时的情感,不能和现在相比,但我能明白那种无力的感觉。
来时的方向,走来了一个人影。
他缓缓走近,烟头叼在嘴里,等到走近才拿下来,他把石板上的三根香烟捡起,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挨个点燃,又放在石板上。
宋以沐惊讶地看着那个人。
“程,程叔。”
老程把烟头也放在了那块早已被烟灰熏染的石板上。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边。
“程叔……”宋以沐急忙站起来,抹了抹泪,“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她很快便认错了。
老程没有回应,也没有看她,站在原地,面向石碑,把那支烟抽完。
他把烟灰抖落,烟头攥在手里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