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象,这时的他会有多沮丧,“我……我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他都快哭了,天啊谁来救救他?他是人,才不要变成一棵树啊……
男人蹲下身,视线与他保持平齐,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宝宝本来就是均叔脚下的一棵小桃树啊,这是你的本体,不要担心,你现在灵魂刚刚归位,有些不适应是正常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
周围的空气瞬时陷入一片安静沉默,良久之后,鬼王面前才传来陶小树歇斯底里的娃娃音,“你骗人!我明明是人,是人,是人,才不是什么树!”
他做了十八年的人,早习惯了用两条腿走路,本来让他接受不能再次投胎为人的现实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一觉醒来,噩耗就接踵而至……人家居然告诉他实际他连人都不是,而是一棵树!树?树!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眼看自己娃娃原本稳固下来的灵魂又有些波动起来,鬼王吓了一跳,赶紧抚慰道:“曈曈,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你本来就是一棵小桃树,是……”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面前娃娃满是拒绝的崩溃哭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呜呜……我不是树……我是人,我是人,是人……哇哇……”
最后,陶小树再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可怜见的娃娃哭声响彻在原本安静的忘川河畔,惹得一只只的孤魂野鬼纷纷从水里冒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这处,向那哭得歇斯底里的小桃树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哎哟,尊上家的小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见自家孩子一觉醒来看到自己的本体反应竟是这么大,鬼王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伸手将他刚渡了灵力稳固了些的魂魄从小树苗里抱出来,一边拍着他的小背轻声哄着他,一边往彼岸花深处走去,希望能用别的什么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宝贝若是哭坏了身子,他心疼。看来,要宝贝接受自己是树的事,还得慢慢来。
“好好好,宝宝不想做树咱们就不做树,均叔刚才乱说的,和宝宝开玩笑的,宝宝不哭哦。”
“我是人是人,不是树……不要做树……”
“嗯嗯,好,宝宝是人,不是树,均叔不对,不该吓宝宝的。”
鬼王说完,弯腰从地上摘了一朵反卷如爪,红艳若血的彼岸花在手里,递到正捂脸哭得起劲的小奶娃面前,“宝宝看这是什么?”
正是哭得伤心欲绝的奶娃娃哭声一顿,用着沾满了泪水地小手手从他手里接过花来,看了一会儿,才抽泣道:“这是……呜呜……彼岸花。”
他生前见过这种花,属石蒜科,又名曼珠沙华,喜阴湿之地,常伴坟侧而生,故又被人称作“坟前花”,人间有许多关于它的传说。
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陶小树看到他们身处在一大片如地毯一般绵延到不知何处的红色彼岸花中。
初来时,他没有心情看这些,如今仔细看去,真是美丽至极。
他正是震撼于眼前的美景,却不想身后突然想起一道陌生的妖冶男声,“小家伙,好看吗?”
?
陶小树转身看去,就见身后三米开外,坐着一红衣如火,额头正中一点朱砂,长相比女子还妖冶的男子正撑头看着他。
“你……你是谁?”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男子似是刚睡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才又懒懒看着他道:“我叫曼珠,是你眼前这片花的守护神。”
“曼珠?”陶小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忘了纠结自己是树还是不是树的事。
不会传说是真的吧?既是他叫曼珠,那应该还有一个叫沙华的守护神才是?
男子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毫不避讳道:“你猜得没错,这里还有另一个叫沙华的守护神。”
他看了看周围,满是可惜地耸耸肩,“只是可惜,现在还不是他出来的时候,你暂时无法见到他”。
“你们真的不能……”陶小树脑子里的问题几乎脱口而出,话到一半才意识到有不对的,半途才赶紧打住,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子,生怕他流露出半点伤心出来。
却是男子一脸的无所谓,“如你所知,我们的确不能相见,但,又怎样呢?”
男子的反问让陶小树哑然,“……”
难道他们不是恋人关系?
虽说陶小树十分诧异,传说中的曼珠居然是个男的,但他还是相信,他和沙华之间有一腿。不然无风不起浪,民间就不会衍生出那么多凄美的故事了。
只是,为何他这反应……一脸的轻松无事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不应该露出一丝丝的伤心来?
“我的表现让小家伙你很失望?”
陶小树言不由衷地摇摇头,“没……”
男子嗤笑一声,“你那脸上什么表情我能看不出?我说,收起你那一套来,我和沙华之间的事,还用不着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来操心”。
陶小树被男子毫不留情的话堵得脸色通红,“我……我才没有呢”。
男子“啧”了一声,对天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把你们人间的那套坏习惯用到我们鬼界来”。
“……”陶小树想起一殿阎王那里的事,一时间又是自卑又是无措,满脸无所适从,恨不得此时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谁都不要再看到再知晓他的丑陋。
“曼珠,不得无礼。”
对于曼珠对待陶小树的态度,鬼王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