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也是個明白人,」方臻無奈地嘆口氣,「如果你好好配合,我跟你都能儘快達到目的。我綁著你是怕你不肯好好聽我說話,你要是想明白了,我就給你解開。」
女人不是方臻的俘虜,方臻不想用對待俘虜的方式對待她。他時刻關注著女人身上的傷口,一早就想讓她處理,奈何這人比他想像中沉著得多,竟然能忍這麼長時間。這要是放在上輩子,隔壁女兵連倒是挺適合她的,說不定他們能做戰友。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方臻利索地取出她口中的髒腰帶,將沾著口水的破布隨手扔在地上,又替她將繩子解開,「你要是還想跑可以試試,能跑出這個院子,算你厲害。」方臻隨手指了指屋門,「你待著,我打點水你處理下傷口。」
女人正欲揚起的手默默垂下,背靠著炕上的小柜子,揉起被綁得酸痛的手腕,「你要我說什麼?」
比起她的話,更讓方臻欣喜若狂的,是這人發出來的聲音。清冽悅耳,卻是實實在在的,男人的聲音!
「你是男的?」方臻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驚喜。難道是老天看他上輩子保家衛國,這輩子特地送他一份好姻緣?剛才還想著送人家回家,現在他只想趁著送人回家之前,努努力,說不定能先戀!反正近水樓台先得月,這是命運的安排,誰不領情是王八!
那女人,不,男人抿著嘴角,朝方臻投來不悅的一眼,那小模樣,不正是方臻的美夢!
他到底沒忍住,低著頭無聲偷笑了兩下,再抬起時,嘴角還有沒完全收回去的笑意,看得男人頓生警惕。
「咳,你別誤會,我只是沒想到你是男人,省了咱倆男女授受不親的麻煩。」方臻給自己突然的轉變找了個還算合理的藉口,「你接著說,接著說……不不,等我回來再說。」
方臻簡直是飛奔到廚房,在他下午用過的木盆里盛上清水,哼著軍歌回了主屋。
「讓讓?」方臻爬上炕,幾乎是籠罩在男人身前。
男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往旁邊挪了挪,就見方臻從小柜子里翻出下午撕爛的衣服,熟練地扯下一大塊浸水打濕,遞給他。
「把你這爛外套脫了,先用濕布擦擦傷口,別混進去沙子石頭。」
男人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柜子里已經是他最後的兩件長衫了,其中一件還被這個可惡的人撕碎了當抹布用。他到底知不知道這衣服值多少錢?就連原來那個畜生都不敢這般隨意。
「擦啊,愣著幹什麼?」方臻舉著濕布的手又往前遞了遞,隨後看男人一臉肉痛地盯著敞開的柜子門,便恍然大悟,「那什麼,事急從權。大不了我再給你買幾件。」
男人嗤笑一聲,顯然是不覺得方臻有那個本事。他奪過濕布巾,借著月光一點點擦拭傷口。抬眼間瞥見方臻傻站在一旁,便起了個話頭,「你問吧」
「哦哦。」方臻乾脆抱著木盆上了炕,盤腿坐在男人面前,看上去像是要嘮家常的架勢,「我剛才也說了,我失憶了,所以現在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展開講講,越詳細越好。」
方臻這幅樣子,的確跟原先那個相去甚遠。儘管他未必就全信了方臻的話,只是閒聊,總能說些的。
「吾名安向晨。你是,」安向晨說到方臻的原身,便厭惡地皺起眉頭,「你叫方臻,是這方家村的人。」
安向晨對於自己的事情,除了姓名外其他的絕口不提,只告訴了方臻關於原身的一切。通過安向晨描述,方臻對自己所處的時代和環境,總算有了一個了解。
方臻現在所在的時空,並非他原來那一個,非要考究的話,大概是個平行時空。所以這裡即使和他原來國家的古時候差不多,朝代的更替卻不一樣,沒有唐宋元清這些歷史。
他目前所處的叫大成朝,建國已有兩百多年歷史,政治環境趨於平穩。大成朝重文輕武,尤其注重禮教,但卻有一條特殊的制度,那便是,婚嫁可以不論性別。
這條制度在開國時是沒有的,一百多年前,當時的第三任皇帝愛上了男子,不顧反對娶了該男子做皇后。因為朝臣對此議論紛紛,天天上奏摺請求皇上三思,惹得皇帝煩不勝煩,乾脆下了個全國婚嫁不論性別的制書,氣得帶頭寫奏摺的老頭子當場吐血,險些沒救過來。
皇帝說的話,斷沒有再收回的可能。老頭子救活以後,只得含淚與眾位大臣商議制度的具體細節,列入律法。隨後便告老還鄉,整日裡釣魚發呆,最後壽終正寢。
「還挺有意思的。」方臻聽了段事,忍不住發表看法。要是這麼說,他還得感謝那個特立獨行的皇帝,要不然在這禮教甚嚴的古代,他和安向晨怎麼像尋常夫妻一般安穩過日子,「這皇帝我喜歡,夠爺們。」
「此後三年,皇上膩煩了皇后,便將人打入了冷宮,餘生再無音訊。」安向晨收回被方臻仔細纏上繃帶的腿,給他潑了盆冷水。
「……」方臻單指颳了下鼻尖,「我去換水。」
等方臻重打了清水回來,安向晨已經迅地將那身破爛的衣裳脫下,換上了僅剩的那套。
這次他沒讓方臻上炕,就著從門外照進來的月光,站在桌前淨手洗臉,再將纏成一團的亂發打理到腦後,索性挽了個鬏。
方臻就站在旁邊,看著安向晨從一個「乞丐」變成了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