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這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當初他派了所有禁軍,將那處山崖、附近甚至全京城都翻了遍,也沒有找到這人,所有痕跡都只是證明這人必死無疑。
那這人又究竟是如何在三年後,搖身一變成林琅,還帶著一個小奶娃回來的呢?——
劉岐怎麼也想不明白,又覺得到底是為什麼壓根沒那麼重要,只要這人還活生生在眼前,便已足夠了。。。。。。
但他心中又忍不住有那麼一絲絲懷疑,會不會是他認錯了呢?也、也許,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梅花硃砂痣,也、也許這人是子陌遺失在外多年的兄弟?!
上次林琅醉酒,他瞧見這人鎖骨上有一顆和林琅幾乎一模一樣的紅痣時,他心中便有所懷疑,但又覺得,一顆紅痣罷了,許多人都有,所以暗中派人去查探,自是一無所得。
可如今,這樣形狀的梅花印硃砂痣,他覺得定不會出現第二個,即使有第二個,也不會在那樣特別的位置,更不會有第二個帶著這樣硃砂痣的人與子陌那般相似。。。。。。
與其這般,他倒覺得更有可能是子陌摔下山崖後昏迷不省人事,然後被山裡的獵戶撿回了家,醒來後卻失去了記憶,老獵戶的大閨女瞧上了子陌,子陌知恩圖報,便娶了老獵戶的女兒,生下了小胖崽。只是沒想到老獵戶的女兒生下小胖崽時可能遇到難產,便撒手人寰了——
林琅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將小胖崽帶到這般大,世事艱難,實在是不容易,便帶著小胖崽又回到京城參加科舉,然後上蒼註定,便又讓他們相遇了!
劉岐腦袋裡都替林琅想了一出完整的故事,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即使細節不太符合,大致原委也大差不差了。
至於為什麼林琅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卻還能記得那些四書五經並考上狀元,劉岐心裡也有答案,覺得這失憶大概也分好幾種,有些是記得人和事,但是忘記了所學的知識,有些是記得所學的知識,但是忘記了記憶里的人和事,他覺得林琅大概就是後種——
世上之事,大概最堅定的就是自我攻略了,劉岐這般自我攻略後,心中已是非常篤定。他心裡雖然有些嫉妒那個老獵戶的女兒,但是想著老獵戶都救了子陌,又生了這麼可愛的小胖崽,活人何必和死人爭呢——子陌能夠活著,便已是萬幸了。只、只不過,道理他都懂,但他每每想到,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丟丟泛酸——
後來,林琅知道劉岐的心路歷程,他實在是整個大無語,還正兒八經地想像出了個老獵戶的女兒,捏造出個假想情敵就算了,還對這假想情敵這麼真情實感地又拈酸又感激,他可真是看不出來,劉岐竟還有這般矛盾又複雜的情緒呢——他可真是一個大寫的「服」!
當然,林琅現在並不知道,他一覺睡了好幾個時辰,等他醒來時,天都黑透了,腦袋昏昏沉沉,傍晚睡覺壓根不能讓人的疲憊有所緩解,只會越睡越困,除非一覺睡到次日天亮。
但他又覺肚中餓得厲害,即使還想睡,也睡不下去了。
模模糊糊中,他覺得好像有一黑影坐在床頭,不由心中一驚、唬了一跳,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靈異事件。等到再細瞧,才發現竟然是劉岐。
黑暗中瞧不清對方的神色,他剛醒有些嘶啞的聲音道:「陛下,你怎麼在這?——」
劉岐身子不禁一震,強自壓下心中的許多思緒,將他扶起來道:「醒了?廚房備了雞湯粥,還備了些清淡爽口的小菜,要不要吃些?——」
林琅也沒和劉岐矯情,就著他的手起了身,摸了摸肚腹笑道:「正好,臣也餓了。」
劉岐張張嘴,想讓他不用自稱「臣」,但又覺得現在突然說這個恐顯得突兀,讓林琅生疑,便到底沒做聲。
外間秋荷和冬草聽見動靜,點燭的點燭、伺候的伺候,等收拾完,雞湯粥和小菜也端了上來了。
沒一會,小胖崽聽到消息,也聞風「噠噠噠」地跑過來,才進門,一路小跑帶風跑到林琅跟前,三兩下便爬到了自家爹爹膝頭,仰著小胖腦袋看著自家爹爹道:「爹爹,崽崽陪你吃飯飯——」
林琅好笑不已,摸了摸他軟軟的發頂,軟聲問道:「崽崽晚飯吃沒?」
小胖崽老實點了點頭,掰著自己的小胖指頭數著:「吃啦,崽崽晚上吃了一個大雞腿、三個小包子、五塊櫻桃肉、八隻蝦,唔,蝦蝦秋荷姑姑給崽崽剝的殼,比陛下剝的漂亮!——」
劉岐在一旁哭笑不得,心道這小沒良心的,之前剝殼的時候多嘴甜,現在轉眼就嫌棄了——
林琅不禁隨著小胖崽的話看了看劉岐手裡正在剝的蝦,嗯,的確不是怎麼漂亮,很多蝦肉剝得都不算完整。
劉岐被林琅看得有些心虛,借勢教育小傢伙道:「剝的蝦能吃就行了,要好看作甚?」
小胖崽撓了撓自己的小胖腦袋,覺得好像說得很有道理,於是又嘴甜道:「嗯嗯,陛下剝的蝦還是很好吃的——」
劉岐輕易被擼順毛,算是滿意地「哼」了聲。
一頓飯吃得很輕鬆愉快,小傢伙又蹭著吃了幾隻蝦、喝了幾口粥,還不忘又給劉岐順了一下毛。林琅怕他吃多了消化不好,也沒餵許多。
用完膳,又陪小傢伙玩了一會,待將小傢伙哄睡著後,林琅才坐在一旁軟榻上,示意劉岐坐在對面,給兩人面前一人倒了一杯茶,眼裡帶著些戲謔道:「陛下,臣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怪怪的,好不容易等小傢伙睡著了,坐下來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