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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尸骨未寒(第1页)

三太太能如此豪横离不开娘家荣耀。三太太贫苦出身,家里只有一个男丁就是哥哥董毛孩,董毛孩从小天资聪慧,家里始终想改变出身,一直让董毛孩读书,小子也算争气勤学苦读,在雍正时期考中了状元,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三太太也平步青云嫁得都尉府这门好亲事,这三太太从小出身苦,一直在家里劳作,没什么教养,身在大清朝没裹脚的女人可见一斑。身份地位上去了,忍饥挨饿时候攒下的毛病一点没改,变本加厉的作贱人。这人啊,一旦翻身想的不是苦难生活,想的都是如何剥削,而且大多数都变本加厉。唯一不变的就是贪婪,贫苦家庭出身的人对金钱产业是无比的渴望,三太太有个当状元的哥哥,哥哥没考中状元之前三太太就到了出嫁的年纪,董毛孩也当过几年举人,但是只顾着自己享受,没能提携下女儿身的三太太,一朝得中状元,在状元府里也没有权利和俸银,在嫁给老爷以后才开始在都尉府享受到金钱和荣耀,三太太怎能这样轻易失去,这次三太太被逐出都尉府,二十几年没回过娘家的三太太也不招人待见,一个家出门的老闺女处处也是受到排挤,也没有容身之地,借着这次回到都尉府,三太太一定会挣得一席之地,甚至独霸都尉府,三太太也算破釜沉舟的博一把。

天一亮我开始为府里报丧,话说这活不好干,也不适合我来干。第一,我入府时间短,谁谁都不认识,拿着地址簿挨家挨户的报丧,敲开门先需要自报家门,不如喜老头谁都认识。第二,我不认识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走一路问一路。完全没有喜老头熟练。谁让我喜爷岁数大了呢。古代讲规矩的地方多,怎么进门怎么落座怎么行礼都有讲究,越是宅门大规矩就越多,嘿嘿,您猜怎么着,唯独这报丧不用讲规矩,窍门你就玩命砸,不用两轻一重,进门嚎啕大哭,不用请安问礼,就像死爹了那么哭就行,跟当官的说一句“我们老爷不禄了”,七日后出殡即可。去老爷宗族里报丧就说“常保老爷去了”宗族亲属请去服丧。一天喊地嗓子都哑。三太太娘家我不用去通知,放心吧,不通报也会来。

昨夜到现在也没睡觉,回府里后灵堂早已搭建好,老爷穿戴整齐躺在棺材里,各类贡品已经摆上桌子了,老爷宗族的亲戚各家代表已经到了。孝子贤孙打点着,二太太见我回府,叫我去屋里睡觉,养好精神,提防三太太回来闹,有事情会叫我,还叫我带着善琪一起回屋睡,晚上要守灵。

这一场府内撕逼大战,三太太的行径让人指,可整个府里人都提到了,我却很少说善宝少爷,这孩子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三太太不寻常举动的惊吓,孩子一直没说话,没有反抗没有顺从,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生,善宝的冷静确实让人可怕,刚九岁的孩子,冷峻的眼神,像似利刃,像长矛,看着三太太在府里大闹,每一个动作以后善宝的眼神里就多一分杀意,这么形容毫不过分,是杀意,无比平静的盯死三太太,目露凶光的杀意,善宝内心里可能恨极了三太太,善宝没有像善琪一样冲动。善琪气不过还用木剑打伤了三太太的鼻子,小孩子的力气是有限的。可善琪用自己的方式泄心中多仇恨,善宝不然,善宝尽显韧度,只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想善宝心里早已经杀她千遍万遍了吧。多年后我和善宝聊到了这次让他终身难忘的变故。善宝在心里恨死了三太太,恨不得剐了她,可善宝知道,府内丧事,子孙不可打闹的道理,知道三太太来争什么,知道我们不是三太太的对手,当三太太把常保老爷尸身踹到地下的时间,这个仇就已经不共戴天了,小小的善宝当时就在心里埋下杀她的种子,三太太每一个举动,善宝就多一分杀意,我从善宝眼中解读的完全对,善宝九岁时就立誓,一定要杀掉这个女人,哪怕十年,二十年也一定好杀了他,当初善宝就想的是杀了她而不是报复她,是明确的自于死地。小时候三太太不给善宝善琪两兄弟饭吃,处处刁难这两兄弟善宝也没动过杀人的心,这一次,他明知道爹爹的心思,明知道三太太回来是明着抢,是要致他们兄弟二人于死地的。可善宝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记住这份屈辱,只能用刚毅的眼神一次次的记录,一次次想杀了三太太。复仇在善宝心里一刻也没放下,至于为什么牵连那么多人还要从灵前分家说起。

府里头灵堂设着,府内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我自然也睡不着觉,熬上几天吧,反正以前熬夜也是常有的事,还不如在府里忙活一番,去厨房找了口吃的,我就晃悠的走到灵堂区域,跪在善宝身边给老爷烧着纸,来往吊唁的宾客还真不少,可大多数都是受老爷恩惠较多的部下,和同宗的亲戚,朝廷里的官员几乎没几个人,除了吏部派来的官员寥寥无几,我们老爷在朝为官也半辈子了,按理说同僚应该不少,现实来的真没有,都是雍正害的,雍正时期文字狱给这帮当官的吓得,朝堂之上无人敢言,生怕牵扯到自己,再加上老爷身上是贪污的案子,更怕查抄和牵累,这对老爷的定论还没下来,老爷人先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获罪,谁敢乱来吊唁啊,只有重情义的部下,受恩惠的百姓多一点,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天快擦黑了,前来吊唁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三太太风风火火的回府了,带着一帮子人,进府先是接管了门房,又派俩人占在装银钱的府库。房契地契她收着,看来府里的银钱三阎王也没打算放弃,从状元府带来一群奴才,来给自己撑腰了。有旁人在,三阎王进府安排好以后,披上了麻衣,开始演起了哭丧。可是哭也哭的不像,引来众人的目光。送走了最后一批来吊唁的,三阎王也不装了,直接起身回西厢房去了。府门被三阎王带来的人霸着,我们不得出入,我绕到后门,后门也是如此。三阎王这是要干什么?如此兴师动众。

夜里我们几个人轮番的烧纸守着老爷的灵堂,夜深了善宝善琪两位少爷也不肯离开。喜老头更是每过一个时辰就给老爷烧炷香,磕头念叨着。无意中看到喜老头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喜老头的眼睛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浑浊,犹如白内障一般,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喜老头眼里的清澈了。

府里人没人会和三阎王计较,也不会主动和她起冲突,死丧在地,子孙不可打闹,只想安生的给老爷办葬礼,几日我们都没有理会三阎王,三阎王白天有宾客就孝服在身,接物待客,夜间安然自得睡到天亮。期间三阎王管二太太要过一次府库的钥匙,二太太没有理会她,三阎王便命人砸了府库,清点一番后重新换了把锁。中途再无瓜葛。直到第七日,老爷下葬日。

天刚亮,老爷要下葬了,吏部派下来官员说老爷可以正常下葬,常保老爷的死讯皇上已经知晓,会尽快给常保老爷一个定论,祸不及生死,老爷已去,按品级入葬即可。我们心里都松了口气,一般能下葬即使定了罪也不会苛责了,入土为安。一般大臣死后,只要无过错,为国家尽忠尽职的,皇帝都会都会封赏个名义上的名头,彰显皇家风范,有功得更会封赏爵位让后人继承叠加,只要老爷能准许入葬,即使不封赏降罪的机会也不大。

正要起棺之时,不之客董毛孩董尚书前来吊唁,三太太娘家哥哥过府了,他来没什么好事。

礼节是不能省点,二太太寒暄过礼节后请董尚书入座,理藩院的尚书,朝廷从一品大员,礼节上也应该让坐。这董尚书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我家妹子在你府上受到了侮辱?我前来讨要公道。常保灵柩还未下葬,我当着常保的面把都尉府的家事理一理。我常保的内兄,我还是有这个身份的,常保在世时我小妹就是常保的贤内助,一直都是我小妹长官府内,回我府上养胎儿几月,突遭变故,几个奴才欺负到小妹头上,以为我小妹家中无人?从今日起,府内我小妹一人做主,常保四妾在何处,常保下葬后即刻离府,常保在世时常与我提起,四妾品行不端,早有逐出府门之意,今日我提常保做主,驱逐出去。还有善宝善琪对常保不恭不敬,其生母和常保离心离德,常保段不会将世袭都尉继承给二人,几月前常保与我交谈,已有意将都尉府继承人定为小妹的遗腹子,常保已经过世,此二子也不可留在都尉府,分家单过,连同这几个奴才一起牵出去,常保所有财物,等份分之,不可再住都尉府”

此话一出,在场宾客议论纷纷,老爷宗族长老第一个出来反驳“世袭为嫡长子”论点一出,董尚书怒开口道:“常保贪污祸罪,你等可要株连?我身为朝廷大员又为常保内兄坐不得主?他日朝堂之上我能为都尉府开脱,也能使常保家族蒙羞,你等如何”

这话说的明白,常保的家事,你们要掺和吗?想掺合是吧,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为都尉府开脱,也能让都尉府获罪,获罪还能让都尉府株连,想因为都尉府这点别人家的事,连累到你们自己身上吗?我董毛孩在朝中话语权极重,常保这点宗族有几个在朝的?

鸦雀无声,这一席话下来,没有人在敢搭董尚书的话了。

“常保二夫人,对常保家有功,留在府内颐养天年,我尚书府内派人服侍,善宝善琪分家单过,不可懈怠读书,我命名师教导,他日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三言两语家分了,二太太没有反驳的机会,房契地契银钱都在三阎王手中,孤儿寡母人微言轻,没人为了死去的常保主持公道,府里的人也都无力的听着。

董尚书话说的漂亮,赶走了四太太,留下了二太太,二太太老太婆一个人,在府里又何妨?侍候终身,我看是囚禁终身吧。督促两位少爷读书?都是场面话,连同两位奴才一起撵出府自生自灭才是真,家产家财休想分得一毛。董尚书已经派人接管了府内,只要老爷一入土,马上撵走众人府门一关三阎王过安生日子。至于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都尉府百年老宅,乡下千亩土地足矣让三阎王几世无忧了,如果生个男孩,更是锦上添花,在他董尚书的力保下,必定常保大人的世袭轻车都尉事职落在他们母子头上,都尉府又能一代一代的延续了。

可怕吗,不可怕,这只是小小的府内斗争,百十年的都尉府也有那么两三次了,由小见大,那紫禁城里历朝历代都在斗争,都在尔虞我诈,都在骨肉同胞相残,这小小的府斗又算得了什么呢?三阎王仅靠当理藩院尚书的哥哥就能独霸都尉府,宗族势力都不敢吭声,明知道三阎王是夺权,是压制,心怀叵测可谁会为不知道都尉府的未来而出头呢?没错,都尉府常保老爷贪污公款正在调查,还没有定论,他董毛孩就是抓住这个空档来分都尉府的家,宗族里有谁不知道呢,董毛孩说的没错,他能在朝堂上仅凭着一张嘴决定都尉府的未来,两位少爷如今也没什么异样,宗族势力怎么会插手呢?这就是人心,考虑的永远是自己,没有人会真真正正的关心不太相关的亲戚,三阎王肚子里的种也是常保老爷的,也是钮钴禄氏的支脉,即使他们做事不管如今府内生的事,也是钮钴禄宗族,也是旁族世亲,谁继承都尉府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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