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如沈佑所言,因为明白了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于是,便放下了。
当最后一线阴霾散尽,久违了阳光的天空朗朗放晴,始终僵持着的局面也终于有了转机。
沈佑收到了一份视频资料,内容正是事发当晚的全程录像。
从中可见,肇事车辆在连撞两人后,停了下来,驾驶室有一人探出头只看了一眼,便又驾车扬长而去。
那人剃着寸头,容貌普通,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与夏燕的描述完全一致。
这是当日夏燕买水果的铺子老板寄来的,那天他刚在店里安了几个监控摄像头,正在反复调试。而其中的一个,恰好对准了路口。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但是当我们带着钱去道谢时,却发现那间才新开了不久的水果铺已经关了门。
询问旁边的商家,只说老板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匆忙结业,到老婆的老家去了。
他老婆是四川人,据说前阵子不知怎的,中了邪似的一直念叨着‘不得过,不得过……’。
想必,水果店的老板夫妻俩早就发现了这段视频,却因害怕给自己惹来麻烦而迟迟不敢言声。苦苦挣扎一番,终是不惜抛下这份刚刚起步的家业,只为了换来良心上的‘得过’。
林木森说得对,让老兵们流血牺牲所保卫的,用一生无怨无悔所守护的,从来就不是能一手遮天颠倒黑白的强权,而是会自私会懦弱会退缩,却也会在最后关头为了良心得过而站出来的无数普通国人。
有了这个铁证,又加上沈佑和许许两家在暗中稍作施压,案子的重新取证调查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且迅速。
虽然我们都清楚,若要深究下去,这决不只是一起简单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但目前,却也唯有仅止于此。
所以宣判那天,面对着孟爽父母老泪纵横的谢意,沈佑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紧咬的牙关将侧面轮廓带出一道冷硬的线条。
无论如何,凶手总算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孟爽的在天之灵可堪告慰。
心中大石放下后,始觉天已入秋。
从法庭回来我倒头便睡,昏天黑地不知时日,待到总算把眼睛再度睁开,竟盯着天花板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
“嗯。”
“傻了?”
“呸。”
林木森笑着坐到我的床边:“刚刚看你眼珠子一动都不动,还想着你这个笨蛋大概终于把脑子睡得缺氧,彻底坏掉了。”
“我睡了很久吗?”
他举起手腕看了看表:“也不算太久,三十七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而已。”
“怎么记这么清楚……”
他笑了笑,没做声。
我看着他满面掩不住的浓浓倦色,心中一动:“你不会……一直都在这儿吧?”
他挑了挑眉梢。
我摸了摸鼻子。
林木森起身拉开窗帘。
我则望着满天星斗发了会儿呆,惆怅地摸摸肚子:“怪不得一直梦到吃的,可总也吃不到……”
他闻言转过头,忽地垮下脸叹口气:“弄了半天,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啊?”
“你又是咂嘴又是伸舌头又是翻来覆去哼哼唧唧的,弄得我还以为……”他抿抿唇,眨眨眼:“你梦见了我。”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情,我除了呆滞还是呆滞。
林木森双手撑膝盖弯下腰,歪头看了看我,忍着笑:“睡美人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敢于亲吻睡了那么多天的白雪公主的王子,才是真勇士!”
我:“……”
我只好灰溜溜地去洗了个澡,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总算不再惨不忍睹到挑战人类眼球的极限,才掩面飘了出去,然后两眼发绿地扑向满桌美食,风卷残云。
林木森便如之前在腾冲那样,拿着吹风机为狼吞虎咽的我吹干头发,手法娴熟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