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沉着脸将橘子捡了起来,顾及年美红的心情也在强压怒意,还为免激化矛盾,一直紧紧抓着江代出的手。
倒是贺伟东没“教训”到江代出,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他妈当初就该把你扫地出门,省得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在这吆五喝六!”
“你凭什么把我扫地出门?我妈同意了吗?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家之主,说了就算啊?”
江代出也不是能任人骂的主,字字锥着贺伟东的痛处回嘴,存心让他不痛快。
贺伟东本来喝了酒就容易暴躁,见江代出一肚子难听话等着他,气得扔了个盒子还不够,转头又抄起墙边的木拖把,举着便冲上前要往江代出身上招呼。
“贺伟东你要干什么?”年美红见状慌了,忙拽住了贺伟东的胳膊,“你快放下。”
她知道江代出脾气倔,回头又冲贺繁道:“小繁,你赶紧把大年拉进屋去,把门关上。”
江代出被贺繁拉着也不动,直视着贺伟东看仇人一样看他的眼神,心里寒透了。他感受不到丝毫惧怕,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贺伟东真动家伙打了他,那他俩的父子情分就到头了。
他一定会想办法带着他妈跟贺繁离开,从此以后,就彻底当作没有这个爸。
小时候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转风车,骑老远的路就为了给他买串糖葫芦,下了班会给他跟他妈做热腾腾饭菜的那个爸爸,很早很早以前就消失了,不会回来了。
年美红见贺伟东要动真格的,上前拼命阻拦,可力气哪里比得过一个醉酒的大男人,被他胳膊使劲儿一甩便趔趄着向后仰去,要不是贺繁眼疾手快,整个人就要倒在隔断间的拉门上。
那种老式的普通玻璃拉门,人摔上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江代出吓出一头冷汗,顾不得正跟贺伟东较着劲,回头就去查看年美红。而在此时,全然没了理智的贺伟东抡起拖把,狠狠朝江代出挥去。
眼见那木棍就要落到江代出身上,千钧一时,年美红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搀扶她的两个孩子,抢先那堪堪零点几秒的时间替江代出挡下了贺伟东那一棍。
“咚”的一声闷响,盖过了年美红喉间溢出的细弱痛呼。
江代出,贺繁还有贺伟东同时怔住了。
年美红只觉得后脑勺传来猛烈的钝痛,跟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贺伟东的是酒疯,手上力道根本没法控制,那一棍子他原本是要打在江代出身上,而年美红身高只到江代出脖子那里,她上前一挡,那棍子就正正落在头顶。
“妈!”
“阿姨!”
江代出跟贺繁同时过去接住了年美红,没让她摔在冷硬的瓷砖地上。
失了手的贺伟东似乎终于醒了几分酒,脸上血色褪得惨白,握着的拖把“咣当”一下脱手落地。
“大美,大美。。。。。。”他讷讷地呼喊年美红的名字,见她双目紧闭,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大美你没事吧大美。”
年美红在短暂的几秒晕厥后,逐渐恢复了一点意识,可仍是全身使不上力,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更不出声音,只隐约能感觉她的丈夫和儿子在手忙脚乱查看她的伤势,还听他们提到“医院”,“救护车”之类的字眼。
好在不一会儿她视线便慢慢聚了焦,看到自己正躺在江代出怀里,而贺繁拿着手机跑过来,应该是准备要打急救电话。
她觉得很疲累,不想到医院去,也不想见人,努力抬着胳膊阻止贺繁:“小繁,不用打,不用。”
“妈你醒了!”江代出像被揪住一样的心瞬间放松下来,“妈你没事吧?”
“还是去下医院吧,阿姨。”
见她醒了过来,贺繁后怕得长长呼出口气,拨号的手指僵硬抖。
江代出也附和,要年美红去医院做检查。
年美红却按住了贺繁的手,有气无力地摇头,“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这几日对她来说太漫长,也太煎熬了。可她又不知该怎么办,她一辈子都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光是面对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耗尽了所有精神。此刻她只觉得身心乏累,哪里都不想去,连刚才那短暂失去意识的几秒钟,对她都像是一种逃离与解脱。
“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院。”她声音干哑地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