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曦回头就看到眼眶发红的青鸢,忍不住轻笑一声,“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哭鼻子啊!”
对上那双自带威势中又含了几分清浅笑意的眼睛,青鸢连忙眨眨眼憋下泪意,努力勾起唇角,“陛下莫要取笑青鸢。”
姜令曦借着她的力道缓缓起身,一直走到床榻前靠坐下来,顺便握住了青鸢正打算收回去的手,“朕的身子朕心里最清楚,怕是撑不到回京城了。”
用眼神止住红着眼欲开口的青鸢,她接着道,“此一战北蛮大败,百年内必不敢再大举犯边,新帝是我亲自选出来的人,性子仁厚,再加上有丞相辅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宫中虽衣食无忧,但到底不自由,待我走后,你想出宫便出宫,当年我赏你的庄子和宅子,这些年都有人看着呢。”
“陛下!”
青鸢快把嘴唇给咬破了,但还是没能忍住,不过片刻便泣不成声。
“只是江南水患,丞相他亲去治理,朕怕是等不到沈卿送来的折子了。”
“丞相大人才干斐然,定不会让陛下担忧。”
姜令曦想到那个在朝堂上唯一一个敢跟她呛声的清傲身影,不由微微一笑,“这倒也是。”
“陛下,您歇一歇,待会还得喝药。”
“好。”
等青鸢小心翼翼捧了一碗刚熬好的药回来,走到塌前就见陛下消瘦又安静的睡颜,那是一张即便染了风霜,也能让人在千军万马中一眼惊艳的容颜。
只是陛下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等等,陛下自从因为染了风寒后,就算睡着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微微蹙着眉头。
“啪!”药碗落地,黑褐色的药汁紧跟着迸溅开来。
但榻上的帝王再没能睁开眼睛,抬眼看过来朝她笑骂一声:毛手毛脚的。
元昭二十九年,曾在一众兄弟厮杀中勇夺帝位,在位期间开创了元昭盛世的元昭女帝,于御驾亲征大胜北蛮班师回朝途中,因受伤未愈又感染风寒,不幸崩逝。
自此,山陵崩!
“我看曦曦姐眼皮好像动了,是不是要醒了?”
“你在这守着,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说话声,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各种杂乱的声响一股脑涌入耳朵,姜令曦有些不耐地皱了下眉。
她感觉自己沉浸在一个遥远又漫长的梦境里,自从登上皇位以来难得能睡一个完整的觉,偏偏有人来打扰。
直到眼皮就要被一只手掀起,她这才被迫睁开眼睛。
就见面前一左一右两个脑袋正在缓缓放大。
“醒了醒了,总算是醒了!”
“姜令曦,你看这是几?”
光线涌入,睡着之时的梦境也在尽快脱离,但姜令曦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那或许不是梦,而是另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短暂的一生。
而面前这两个刚刚还出现在梦境里的人,恰好佐证了这一点。
再看那穿着一身白袍放在以前叫大夫现在叫医生的短发男人伸过来的两根手指头,姜令曦:“……”
她闭闭眼又睁开,艰难启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