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店老板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他哆哆嗦嗦地想抓江小鱼的手,语无伦次道:“这、这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我买的人说是自己养的,还有检疫证明的,您看,您看啊!”
那旁的民警说:“跟我走一趟吧,是或不是,自会调查清楚。”
这种案件归接警的辖区警局管,江小鱼也不能跟上去抢人家饭碗,只能看着民警带着肉店老板上了警车。
他转身时看见那个坐着轮椅的女生还待在不远处,见人出来了,她两手快划着轮椅的手推圈上前说:“您好,那个婆婆掉进下水道的手机被我借东西勾上来了,麻烦你带给她。”
江小鱼接过,低声道了谢。
女生将手机给他后松了口气般划着轮椅两侧准备走。江小鱼看她的动作不太利落,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追上女生的背影,握住了轮椅把手。
“你从哪个门出去?我推你吧。”
女生像是开心,不大不小的眼睛亮了一下:“谢谢警官,我叫黄鹂,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江小鱼。”
将女生送到指定的候车地点,又帮着把她的轮椅放进司机的后备箱,完事后江小鱼站在路边给金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我知道了,我让人盯一下。”金戈听着像是在和人一起吃饭,嘴里眯了口酒说:“你也别想太多,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江小鱼挂了电话眉头微微蹙着,隐隐透着些烦扰,被叶青徐接回时也依然抿着唇不讲话。
叶青徐一只手环着他,摩挲了几下小孩的胳膊,低声问:“还好吗?”
江小鱼抬头看了眼叶青徐难掩关心的脸,回神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一直趴在他脚下的黄白块情绪也不太好,江小鱼弯腰去摸它的耳朵,掀开后和之前拍摄的死狗编号对比了一下,看起来是同一批次的。
他抬头又看了眼副驾驶,周旭阿婆精神不济靠着椅背睡着了,他便低头小声问黄白块:“你当初是怎么掉进水沟的?”
黄白块抬起头,眼白很少的眼睛看着干净纯粹:“狗一直生活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有许多和狗一样的同伴,大家被关在不同的笼子里。狗每天都会被打针,吃一些奇怪的东西,会导致身体很难受。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天狗被拉去了外面,那是狗第一次看见天空……狗被堆上了一个很大的车子,狗不喜欢那个车子的味道,有很浓的血腥味,比屋子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还要不喜欢。狗就趁着那些人开笼子的时候跳车了。他们还追狗,然后狗就掉进沟里了。”
燕飞浪开着车,扫了眼身边睡着后呼吸平缓的周阿婆,低声说:“离墨兰府一个小时的车程,那里有个实验犬繁育中心,估计它是从那里出来的。”
江小鱼敛着眼眸,小声安抚着下黄白块:“和阿婆好好生活,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躲远一些,也不要自己离开家好吗?”
黄白块点点头,棕黑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显得很难过。
中秋小长假过后,江小鱼上班的第一天就查了昨天那事的处理情况,不出乎他所料,肉店老板仅仅只是被罚了款而已。
其实这也正常,虽然银杏国有着《实验动物管理条例》,但这种事很难按照刑事处罚去判,更何况肉店老板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一个买家,真正出问题的是上游。
他见案件记录上说会继续追溯,稍稍放了些心。可一连几天,这个事情都没有后续,他便有些坐不住。
“师父,这就不管了吗?”江小鱼问。
金戈手上好几个案子,忙得烟叼在嘴里来不吸,火要烧到嘴巴了才痛嘶了一声开口:“报案辖区不是我们这,插手也不合规矩,我会托人再关注一下的。”
他不是江小鱼,他看得要远许多。
这个案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不能算是案子,毕竟受害者是一群狗。可肉店老板出示的检疫证明是合格合规的,那么就来了个问题,谁开得证明,谁允许出售的这批实验犬?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金戈灭了烟,垂下的眼睑盖住了眸中冷光,他开口时恢复往日模样,谆谆劝导道:“你也别想太多,师父怎么和你说的?有同理心是好事儿,但你是个警察,你要公平正义。不能因为是狗的事情你就如此关注,这还有一堆事儿要做,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见江小鱼焉了吧唧的样子,他又笑着打岔:“你爸那月饼在哪买的?挺好吃的,我也想买点。”
江小鱼也不清楚,就说晚上回家问问叶青徐,接过金戈递来的一堆案件资料便出门了。
在人走后,金戈翻了几页纸,随后猛地将资料夹摔在桌上。他闭着眼神情烦躁地仰面靠在椅上:“总有这些恶心人的腌臜事。”
他想起江小鱼认真纯粹的眼睛,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这里的牵扯复杂。那只是一群狗,要怎么去为一群根本不被法律重视的狗去伸张正义?
他踹了一下桌角,嘴里又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