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伽拿起顾年遐胸前的长命锁,让他咬在口中,低笑道:“好好咬着,要是没当心掉下来,我还要动得更厉害一点。”
顾年遐乖乖地点头,用尖齿叼住那冰凉的锁身,却觉得有股热气沾染上他的唇齿,随着浪头的起伏汹涌,渐渐变得神志不醒。
“别怕。”晏伽亲吻着他的脖颈,“我抱着你呢,年年。”
顾年遐被晃得几乎挺不起身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张口出溃破的低喃。长命锁当啷一声掉下来,落进两人身前的缝隙,铃铛乱晃。
“掉了。”晏伽轻笑,“这就没办法了……”
长命锁从口中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灼烧般的亲吻。顾年遐头往后仰去,看到了窗外恍惚的红光,却无暇去想那究竟是灯笼,还是晏伽眼里的灼热。
只是今晚,雨幕红灯里,有暗火随风潜入潮湿的秋夜。
第二日晨起,晏伽早早地就下床舒展了一番,神清气爽,和顾年遐截然相反。他将小狼折腾得一塌糊涂,眼尾唇角都透着水光,在浴桶里抱着洗了很久,当然,最后在水里又遭了一回殃。
晏伽顺手开了窗子,一转头,看到昨夜摆着刀的地方缩着一丛小小的青团,微微起伏着,尾巴上翘起一根羽毛。
他想了一下,伸手将那根尾羽拔了下来。
“啾!”
青团惊醒过来,怒目瞪着眼前的人:“大胆!你这小子怎么好的不学,坏毛病学了一身!”
晏伽举起手:“对不起啊前辈,我以为是掉下来的羽毛,就想帮您扯一下。”
精卫气冲冲地将他手中的羽毛夺回来,扭头插回自己身上,打了个呵欠:“什么味道?好香……那是肉脯吗?”
“是。”晏伽把剩下的半包肉脯推给她,“前辈自便。”
“罢了,我只是一缕残魂,吃不了东西。”精卫摇头,“我闻到了邪物的气息,告诉我,你们想做什么?”
晏伽道:“不周山那处结界不久后或有差池,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搅乱局面,否则等别人占尽先机,无论如何都晚了。”
精卫看了他一眼:“这是那女人教你的?她是个疯女人,教出来的徒弟也是疯子。”
“您说的女人,和我师尊是一个人吗?”晏伽问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还有您的故人?”
精卫抖抖羽毛:“过去很久了吗?我倒是不太觉得……罢了,不管是不是一个人,你身上的气息,我也曾相识过。话说回来,我教你的纳川吞海之术,你温习得如何了?”
“还算顺手,只是不知道这法术还能作何用处。”晏伽道。
精卫扑棱着羽毛搓了搓脸,道:“记住喽,小子,水利万物而不争,此法能够窥见过往已逝之事,聚水化镜,可以为鉴。”
晏伽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又问:“前辈知道裂隙之后之物源于何处吗?裂隙之外,又是什么地方?”
“说来惭愧,我在神族之中年岁最小,对那道裂隙一无所知。”精卫说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好奇为妙,众神陨落前尽全力落下那处结界,显然并不想让后人探寻。”
晏伽望着窗外渐白的天光,挑货郎的担子咯吱声和由远及近的脚步落进他耳朵,这样安然的早晨似乎日日都有,但他甚少注意到。
“这世上的秘密,大概无论如何都问不完的。”他笑了笑,“罢了,反正这些年我也看得开,或许总有一天我和会和师尊她老人家一样,死在不知何处的角落吧。”
精卫云淡风轻道:“人族、神族、魔族,哪个不是如此呢?活一日是活,活百年千年都是这样,只要还在这世上,有人相陪,便是好事。”
她这次也支撑不了太久,晏伽的刀只能让她暂且栖身,然而每一次醒来,都觉得法力又微弱了许多,或许某一天这缕精魄会彻底消散,再也无法凝聚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精卫挥了挥翅膀,洒脱道,“至少,我还记得故友酒的味道。”
“是啊,故友的酒,就算过了再多年也不会忘。”晏伽闻言,忽然生出些感慨,“不过物是人非本就乃世上常态,分道扬镳也是常有的事。”
精卫道:“年纪轻轻,叹什么知交零落?你们这些少年人,不过意气用事罢了,何时后悔都来得及。好酒易有,知己难得,若有心结,还是尽早说开了好。”
她模样恹恹的,也不想多说,等到一阵风吹得窗扇晃动,晏伽抬手将窗子虚掩了些,再低头时,精卫已经不见了。
晏伽默默收了刀,转头看向依旧在睡觉的顾年遐,觉得眼下岁月安详,倒是很合他的心思。
顾年遐一觉睡醒,揉揉眼睛爬起来,就看到晏伽一个人坐在窗边,托腮沉思。他神志尚有些迷糊,下了床走过去,不由分说就要往晏伽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