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厮办事虽利落,但奈何今日庙会,一早广福庙里前就挤满了趁着凉快过来的人。那番僧不知去哪里卖胡僧药去了,二人四处寻找,遇见了几个与穆家有来往的老爷们,被人追着问了几句,便遮遮掩掩地将穆娘子割了薛令要害的话说了。
一番话下来,就有好事之人替小厮们找到了番僧,又有好奇如何将断物续上的人也跟着过去。一个个窃窃私语,足足有□个昔日跟薛令玩得好的或有买卖来往的人跟着簇拥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番僧进了穆府。
穆行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顾不得招呼其他人,对众人拱手道声多谢关心,就不尴不尬地将番僧领进屋子里。
来得人有要看热闹的,有关心两家买卖的,都不肯识趣地散去,好不容易进来,都赖在穆府上房,将来往路过的俊俏丫头们品头论足地用眼睛意淫个遍。
府外的人惊动了,府内的人自然也知道了。
薛燕卿这几日为养身子只是吃粥,奈何吃粥身上没有力气,便叫人在粥里放了些瘦肉菜叶等物,谁知一吃胃里又不舒坦。此时听说薛令出事,不由地心一跳,暗道怎地又有事跟上辈子不一样?急忙□泥去看。
半日,春泥羞红了脸,过来道:“正房里站满了各家的老爷、官人们。管家大叔人在屋子里看着官人,应付不过来,只能叫他们站在院子里。”
“……叫墨香、书香、叶经过来伺候。”薛燕卿虽知道叶经衷心得很,奈何他最尴尬的一面叫叶经瞧去了,是以提到叶经就有些尴尬。
“……叫到衔泥小筑来?”春泥试探地问,这可是内院,薛令早先自诩跟其他没规矩的商户人家不同,不许小厮们轻易进二门。
“叫来!”薛燕卿发狠,眼睛微微眯着,如今他羽翼未丰,万万不能叫薛令出事。
春泥打了个冷颤,赶紧地出去叫小丫头雀儿去找三个小厮来。
薛燕卿在屋子里从床上起来,又叫、春泥、春草给他穿衣,对着梳妆镜一番收拾,打扮得十分精神,才坐在东边稍次间书房里等叫书香、墨香、叶经进来,瞧见进来的三个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不由地一愣。
“哥儿,这是小妹,她这两日有些中暑发昏,不叫她跟着……”叶经很是为难地解释,今早上听说穆娘子将薛令阉了,他自是十分幸灾乐祸,但府里其他人都慌张了,许是看见其他人失了神,谢琳琅被吓到就不肯离开他半步。
谢琳琅抓着叶经的裤腿看向薛燕卿,嘴里的牙齿微微一动,磨破了嘴里的一层薄皮,心里恨薛燕卿,但又不禁为穆娘子叫声好,甭管穆娘子此举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句“有来无回”的话,这结果她满意得很,且不似早先那般妄自菲薄了,隐隐发现本以为十分艰难的复仇,竟然也不是无法可循。
魂游天外的谢琳琅在薛燕卿眼中是十分呆傻的,薛燕卿瞥了眼其貌不扬的谢琳琅,就扭开了头,叶经兄妹情深对他无疑是件好事,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若能握着某人的短处,这人岂不是更值得用?
“你们三个都听好了。”薛燕卿稚嫩的声音响起,合上话里的威严,这情形就有几分滑稽。
薛燕卿又酝酿了一下,眯着眼,心道若是这次薛令大难不死,那就叫薛令看看他的能耐,若是薛令出事,他也能顺顺当当地接下穆家的担子,“叶经,你去将林县令请来,告诉他穆家有件大事要请他裁决。茗香、书香,你们二人去跟管家说一声,叫管家赶紧准备了厚礼送往京中……”
虽不知道穆家在京中的依靠是哪个,但是叶经推心置腹地劝道:“哥儿,京里来的大官谢大爷就在林知县家里,要不要给他送礼?”
薛燕卿精致的面孔眉心微蹙,攸而舒展开,心想识时务魏俊杰,眼下若非要依仗谢家,他也能忍下那一时之辱,于是沉吟一番,对叶经三人道:“罢,先不动,等我跟管家说过话再说,你们随着我来。”待站起来,肚子里叫了一声,脸色稍变,有些尴尬地对叶经三人道:“你们稍等片刻。”忙转身向隔间去出恭。
谢琳琅头靠在薛燕卿身上,微微低了头抿嘴笑,她年纪虽小,但是会帮倒忙,今日刘管事有事叫邓婆子给薛燕卿煮粥,恰孟大嫂子、钮婶子好说闲话在厨房外嘀嘀咕咕。邓婆子一锅粥眼看都要盛出来了,她上去就将一盘子放了两日隐隐有些馊味的剩菜倒进去,那边厢雀儿来催着要粥,邓婆子急着交差,便赶紧将粥上的剩菜撇去,又搅合半天,放了些香料将味道遮住,就叫雀儿将粥端过来了。果然薛燕卿那肠胃娇嫩得很,粥里才沾了一点子馊水都受不住。
连番干了两件坏事,谢琳琅既战战兢兢,又觉痛快,憋着笑,见薛燕卿出来,忙又木了脸,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摆设全无童趣可言,规矩工整的像个士大夫的屋子,越发笃定薛燕卿可疑。
“走吧,你们三个记着,凡事要听我吩咐。”薛燕卿叮嘱了一回,薛令倒下,府里穆行最大,穆行又是个空有胆量没有算计的,若叫他以为能只手遮住穆家的天,那还了得。
叶经跟着薛燕卿走,心里也如薛燕卿一般想法,只是,若是能看穆府里狗咬狗也好。
拖着谢琳琅,薛燕卿、叶经等人便去了穆家正房。
薛燕卿一进院子,便四处拱手,冲过来的员外、老爷们赔不是,“多谢诸位,爹爹病了,不能起身亲自道谢,还请诸位长辈们先回去,叫大夫安心给爹爹看病。”
“原来是燕哥儿,听说燕哥儿在学堂里拉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