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俩的事儿怎么解决?”
“我俩?”费一宁面上表情瞧着是心花怒放,“那当然是冇问题啦!”
一口带着点儿东北味儿的散装粤语,逗得我直瞥着她笑,“我猜没那么简单,肯定有附加条件。”
“还真有,我俩毕业就得回老家,考一个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这辈子就看到头了。”
我听了这话愣了愣,不晓得是好话还是赖话,筷子夹着一粒儿油炸花生米,笑意逐渐消失在脸上,“你怎么想的?”
费一宁无所谓似的摇了摇头,“没所谓,反正也想不到更好的出路。”她放下手里的铁签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冰啤酒,“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想考个差不多的高中,等上了高中就想考个差不多的大学,没遇见丁格之前我特迷茫,你说大学毕业了干啥去呢?以前在老家的那些朋友,学习比我好的考研搞学术去了,学习比我差的学了门儿技术进厂,大小好歹算是个目标,我!”她顿了顿,伸出食指指着她自己的脸,“高不成低不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我静静听着。
“现在好了,目标有了,我爸那老古董,能认可丁格也挺不容易。”费一宁一边儿说,一边儿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菜。
可我心里却忧虑重重,我并不恐惧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但绝不是现在就将这话题提上日程,不自觉蹙眉看着她问了句:“如果……我是说如果,等过了几年你发现你跟丁格并不合适呢?你投资了更多的成本,牺牲了更多的选择机会,最后发现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费一宁摇头看我,“题目错了,我不是因为喜欢丁格所以放弃机会选择留在他身边,而是因为我喜欢这种安稳的日子,恰好他愿意陪我安稳,两人能够达成共识才在一起,这个提案如果我俩有一方不情愿都是达不成的,我只是之前没敢想竟然这么顺利,可能电视剧里分分合合看多了,一下子不适应。”
题目错了……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你这情节就够狗血的了,没毕业先订婚,被爸妈在酒店门口抓现行,父母见面发现是老战友,还不狗血?!摇骰子都没你这么6。”
“那又怎么样?反正姐妹我打扑克一条龙,从大老a顺到小33,略略略……”费一宁扭着脖子嘚瑟,瞧着美得很。
也挺好,至少我能放心了。
“你和林树呢?有什么打算吗?”
我瞄着费一宁的脸,支支吾吾半天,“其实……我爸妈也知道了,那天他不是喝多了找我嘛,在路边就被我爸看到了。”顿了顿,又想儿什么,连忙摆手补充,“不过我可没让我爸抓个现行啊!”
“啊?”她一脸震惊,缓了半晌,表情又像是在看阿加莎的侦探小说,仿佛在脑子里反复推敲许久,然后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斩钉截铁说:“叔叔肯定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怀疑我,那天晚上你都没回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儿,叔叔没跟你说别的?”
我默然摇头。
“那就是默许了呗,值此夏秋交替之际,祝愿106姐妹花儿爱情美满!家庭幸福!事业高升!人生路上全是溜光大道!”她笑着举起杯闹着要碰一个。
“神经。”我瞥了她一眼还是笑着从了。
喝到一半儿,费一宁将手高高举起挥了挥,双眼冒着星星似的激动望向门外,“丁哥!这儿!”
我转回头一瞧,那个大高个儿黝黑皮肤的男孩,怀里抱着篮球,挠着圆寸头憨憨笑着走进来,微微侧身,隐隐瞧见那件灰色运动外套,我应该是中了一种名为林树的毒,否则怎么会一见到他就不自觉露出笑容。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我俩去打篮球了,出了一身的汗。”丁格一坐下就说个不停。
坐在对面的我不晓得为何有种当老母亲的感觉,面前是女儿女婿,倒是林树,一进来冲我一笑,径直走过去又多点了几个菜,这才回到我身边来,他从包里掏出两袋豆面卷子,一袋给我,另一袋给了费一宁。
“今天有点儿晚了,没有凉糕卖,只有这个了,下次碰见我再给你买。”说完时,他已经将袋子打开,塑料叉子插在切成小块儿的豆面卷子上。
实际就是一种夹着红豆沙滚在黄豆粉里的软糯小吃。
“呦呦呦!”丁格笑着起哄,用叉子给费一宁挑起一块儿,“宁宁,来张嘴,啊……”
“啊……”
林树看着他俩腻乎,低下头腼腆一笑。
“费一宁你真恶心。”我嫌弃说。
“就恶心,就恶心,就恶心。”她摇头晃脑。
“闭嘴吧,好吃的堵不住你的嘴?”我说。
“你是地球球长啊?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她腮帮子塞得鼓鼓,含糊说着。
自从我和林树确认关系,似乎我和费一宁的所谓爱恨情仇就摆上了台面,至于我俩的事儿,他们两个家属也不多加参与干涉,大概是怕各自回家挨家法吧?
我开玩笑的,其实并没有家法。
不过我发现费一宁和丁格好像兴奋时都很喜欢一句话乘以三,难道待在一起久了真的会变得越来越像吗?我偷偷看了眼林树,他一直温柔笑望着我与费一宁打闹,忽觉着如果能变得像他一点儿其实也挺好。
踏出烧烤店时已经九点多,我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瓶,五六?还是七八?思来想去还是一片混沌,脑子里像是装了浆糊,我站在马路边儿上歪歪垂着脑袋,林树与我擦肩,一把拉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