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荀听似乎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一丝狠厉来。柏羽随即退下了,离开前说道:“很晚了,主教和使者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空静的房间中,只剩了爻和荀听二人。
荀听感觉对方似乎没有动身的意思,问道:“你不去休息吗?”
“今晚到明天,我在这里。”爻道,“有什么事说。”
“你……这是做什么,”荀听哭笑不得,道,“你才是客人。”
荀听眯开眼睛,看见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将腰间佩剑摘下来放在一旁,自己靠着到了椅背上。
荀听大概明白了他为何要守着自己。
“是因为我受伤的事吗?”荀听动了动自己吊起的手臂。
爻盯着他,沉默一会儿,说:“……不是。”
荀听挑眉。
看来是了。
爻人如深秋一季,肃杀却慵懒无欲。像将军腰间的一把闲置多年的利剑。他对人对物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屏息,将世间隔绝在外。
但这样一个人,竟然却会对一点恩情“斤斤计较”。
荀听心想,自己挡住那块滚烫的零件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如果没有自己,爻肯定也能应对的了。
不过他这反差让荀听莫名感到有趣。他道:“举手之劳的事儿,你其实说一声‘谢谢’,伤痛就能抵消了。”
爻觉得没道理,他不觉得几个字能抵消什么。于是不管荀听,又自顾自地合上眼了。
荀听谈起正事:“你刚才和柏羽说的除了送神的‘其他解决方式’是什么?”
爻说:“骗神。”
荀听想起第一命在大荒时,三十七带着他这个诱饵冲进巨尸嘴里,来逗厄婴使者玩。又将假性复生的尸体扔给异化遗脑吃——这些做法本质上都是在“欺骗”朽神。
骗神的方法不唯一,只要够了解祂们,总能找到空子钻。
只不过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一弄不好还会激怒朽神,就像那次荀听用梦投喂异化遗脑却失败了一样。
“我有一位才认识了一天的朋友,他也是个南希伯的佣兵,也‘骗’过朽神……”荀听想起了三十七的伪装,冒名顶替编号佣兵好像在南希伯还是件挺严重的事儿。
不知假三十七是否有所苦衷,荀听便没有透露详细信息,只说道:“但他似乎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很正常。”
“正常吗?”荀听不了解殖民区佣兵的作风,他说,“我觉得很可惜……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荀听转头看着他,问道:“使者就没有什么萍水相逢却印象深刻的交情吗?”
爻沉默之后,答道:“没有。”
荀听笑道:“你的沉默总让我觉得‘没有’是假的。你刚才说‘不是’的时候也一样。”
“……”
爻无言。
他寡言不是因为“高冷”,相反,他会主动地去接话茬。爻只是觉得几个字能表达清楚的事儿,加太多的语言显得很麻烦。
爻不回答问题的情况通常是:他在自己简洁的字库里搜罗半天,凑不出来合适的语言了。
爻不喜欢和老给他问宕机的人说话。他扔了三个字结束话题:“你休息吧。”
可荀听并不想现在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