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四面涌现,一片火光点点。
已经过了两日,再坚持三日,李长山的援兵便该到了。
今日这城头怎么t有点不对劲。陈岁环视了一圈,周围肃静如往常。
不对。
前几日的肃静中有个人声时不时会出现在耳边。
侯千秋人呢?
她派刘钰小范围搜寻了一圈,均找不到侯千秋的身影。
没有多久,西达就让她知晓了阳城太守的行踪。
他被捆绑在木桩上,西达将他推至两军对垒的最阵前。
阳城守兵和民众见到太守被对方抓获,一时停下了当前的行动。
侯千秋此刻已然不再精神,形容萎顿,西达让他给城里士兵喊话,他知道听不听从自己都难逃一死。便开口坦诚道,“大伙儿听陈参军统一指挥,我死之后,我院子里的人帮我照顾好。另外还有一处阿岚别庄的地契,我藏在我书房进门左墙面的第二块青砖里,是我攒了多年的私房钱置办的,大家帮我转告我夫人去取”。
陈岁无言以对。
林籍对边上的西达人说了两句。只见此刻两个西达士兵将侯千秋取下来倒着悬挂,拿出一壶白色的液体,往其鼻子里灌入。那液体一入鼻腔如烈火烧灼,腐蚀掉了面部和自己的内部身体,无法呼吸,侯千秋破口大骂,很快就没了声息。
阳城太守在两军阵前顷刻死了。死后的躯体被西达士兵一下下鞭打,皮开肉绽。
阳城内,这种辱尸行为引得群情激愤,众将士纷纷请求开城出战,为太守报仇,也为守护阳城人的尊严。
陈岁大概看懂了西达的策略。阳城人外攻不破,企图引蛇出洞,激得城内士兵出城作战,正好一网打尽。
兵士侯寅侯辰等诸人声调高昂,“请求陈参军下令出兵,为太守雪耻,灭西达人威风”。
但是,“所有人不可擅自离岗出城迎战,违令者斩”。陈岁很坚决。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说,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主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她也很愤恨,但是现在两军不能交战,城内士兵守城都费力,必须等待援兵到来。不然逞一时意气,就真的落了西达的计谋。
第四日了,李公应该即将返程了。
最后的两日一定要守好了,不能大意,陈岁越发谨慎地思虑着所有的防布安排和粮草装备。
经历了侯千秋的这番事故后,阳城上下的士气低落许多。她知道部分士兵们对自己的号令有怨言。
还是出现了骚动。
是一小队兵马,西城门的卫戍士兵们,若干几个为首,闯到了陈岁身前。
看他们来势汹汹,刘钰和另外两个守兵上前挡在陈岁面前。
为首的士兵侯寅愤愤高呼,“陈参军,实乃阳城内的奸细!调开李将军,设计逼死侯太守,大家若还听信此人号令,阳城不日将不攻自破,我们也都将命丧于此!”另外的几名士兵们此时接连呼喊,“陈参军实乃奸细!”,“快把这个奸细抓起来!”
刘钰三人大惊,回头看了眼此刻的陈岁,确认着陈岁在被如此质问后的反应是否如常。
陈岁有些诧异,这批人马一定是被有心人挑唆的,连上昨日侯千秋的离奇被捕走的事件……看来,她之前一直以为李长山治下的兵马当是全盘齐肃干净的,没有往这里防备,还是西达打得一盘好算盘,早早就把内奸埋进了阳城李公的亲兵队伍里。
“你凭什么诬陷本参军?西达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贼喊捉贼么?”
为首之人拿出一封信,今日西达继续将一堆悬赏捉拿陈岁的告示用箭射进来,其中有一迭掺杂附上了一页,上面书写着控诉陈岁谋杀军中上级陈敬安的事迹,页面上盖着陈敬安的印。
陈岁看到此印后,脑海里想起了那对陈敬安的子女,是冼遗冼厌,陈敬安生前将亲笔印留给了他两。那对兄妹的眼神,她心里一直记着,总担心是个暴雷的引子,此刻她的担心终于成真了。她观察墨印磨损的情况,看来是早就写下的,不知被哪个有心人收集了起来,在此时用以指认自己。这下她能推算,大概率是和夜不收非常熟悉的人。
“陈参军,你的师傅,位同三品的夜不收军师陈敬安,你都能亲手杀死,你做这一套想必多熟练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舍身留下全力守卫一座陌生的城池!”为首的士兵看陈岁见到信后没有反驳,更有了底气,对四方的兵马大声呼吁,一同而来的几个同伴上前与刘钰等人打斗在一起。原先守在前面的两个小兵犹豫间就投降了,刘钰一人难敌众人,很快被制服。陈岁被按住推倒,双手被反剪,跪倒在地。
在紧急关头,所有士兵的神经早就绷紧,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引起动乱。此时听到了动静的众多士兵陆续都赶来查看闹事现场。
软肋(1)
相里胜正也赶过来,赶到城墙边,他在边上听到了那段质询,试图冲到陈岁边,被为乱的两个士兵阻拦住,他略急地问,“小岁,陈夫子,是你杀死的?”
陈岁点点头。
相里胜面容僵硬,说不出话。
一旁围绕底下保持中立的众位将士和阳城百姓们听到此后一片哗然。
大风碾过整个城池。
“把陈参军关起来,阳城,就由我们阳城子弟自己来守!”
陈岁在阳城的地牢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她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此时周遭事物流转,她只觉得全身疲惫不堪,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