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裴清鸢当即跪在地上奉了拜师茶,又磕了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直到秦何笑着将她扶起:“好好好,好徒弟,这个你拿着,为师走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将就收下吧。”
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再眨眼时裴清鸢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上面隐隐绣着某种金色的纹路,看着就不似凡品。
裴清鸢不认识,只当是个装饰品,可徐遥却知道这东西不仅能杀人储物,关键时刻还能保命,秦何这厮果真厉害,极品仙器说给就给。
师徒二人有说有笑,大部分都是在说徐遥,眼看两人开始训练,徐遥叮嘱裴清鸢好好听师父的话,而后就放心的走了。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在半年之内将一个普通人变成天才,除了秦何再没人能做到了。
大雨
秦何的为人徐遥是知道的,否则两人也不会成为忘年之交,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死了几百年还有人提起他时能默默流泪。
虽然这次是他套路了秦何,但未尝不是裴清鸢命中注定有此奇遇呢。
大不了以后多陪他喝几壶,徐遥暗自想到。
解决完裴清鸢的事思虑莫名一松,刚刚下肚的酒意此刻才涌上心头,眼看日头正盛,徐遥熟练的爬上附近一棵大树。
靠在粗壮的树枝间,枝繁叶茂,宽大的树叶挡在他脸上遮去刺眼的阳光,清风徐来,暖意融融,徐遥闭着眼很快就睡得香甜。
这一觉睡得很沉,徐遥梦到自己回到五岁被父母遗弃那年,小小的一个团子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抓住自己的亲人。
“阿遥,别怪母亲心狠,你是天煞孤星,你会克死所有人的。”徐母哭的不能自已,手上却重重推了他一把。
眼前大门重重合上,荡起尘土飞扬,徐遥当即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哭的声嘶力竭,嗓子一度失声。
他想问为什么生下他又不要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又为什么无人爱他。
所有人都知道徐遥是天煞孤星,因此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也可以恶语相向,即便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徐遥在门口守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气绝之际只听得一声叹息,徐遥被一个老乞丐抱了去。
昏迷中他听见老乞丐嘟囔:“万般皆是命,罢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苦果亦是果。”
自此徐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睁眼已是三界第一符箓师。
而当初的老乞丐是教他画符的师父,也是徐遥唯一的亲人。
老乞丐年轻时太过招摇引得仇家无数,前半生潇洒放纵,后半生不得不隐姓埋名低调做人,却不想遇到了徐遥。
他识人无数一眼就看得出徐遥身世凄惨命格独特,这样的人长大后不是疯子就是天才,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将徐遥养大。
徐遥不负所望,在符箓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天赋,年纪轻轻就得了个‘遥老鬼’的称号,甚至炼出了自己的专属本命金铃。
可惜世人愚昧,皆以为‘遥老鬼’是老乞丐的名号,就连那金铃都被说成是徐遥杀师证道的产物。
为了除掉徐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再后来老乞丐也死了。
死在徐遥二十岁及冠之日,徐遥永远想不到用来庆生的蜡烛也能杀人,他只是拗不过老乞丐出去买壶梨花醉的功夫。
再回来时,燃起的红烛连带着老乞丐的尸体一起烧了个干干净净。
连同他所有的念想通通埋葬在漫天火光之中,他想,原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自那以后徐遥好似真的疯了,他修炼禁术偷尝仙界灵果,势要将整个仙界搅得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想要他死,连方清河也不例外。
可方清河又不一样,嘴上说着要他死,却从来没真正对他下过死手,所以徐遥喜欢逗他,仅此而已。
梦境戛然而止,电闪雷鸣中大雨倾盆而至,徐遥猝不及防被淋了个透心凉,却也将醉意醒了个十成十。
天色渐晚,远处的天黑沉沉一片,厚重的乌云裹着狂风暴雨,徐遥难得的迷茫了一会儿,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阿牛!阿牛快点回家啦!”村口有女人撑着伞往街头张望,不远处跑来一个光着脚丫的小男孩,他笑着扑进女人怀里:“娘!”
两人一高一矮,手牵着手走远。
徐遥坐在树上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背影,枝叶挡着他大半张脸,雨水冲刷着一切,一滴又一滴的落在脸上。
这下徐遥不再动弹,他阖眼独自一人在心底为这场大雨欢呼,就当庆祝今后他将再次成为让所有人厌恶和恐惧的对象。
“阿遥。”
突如其来的称谓惊得徐遥险些从树上栽下去,他以为自己幻听,睁开眼却看见一袭白衣胜雪的方清河撑着伞站在树下。
恍惚间徐遥想起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当时树上的人是方清河。
犹记得那时四月芳菲,梨花满树,风一吹,方清河在漫天雪白中与他遥遥相望,一眼万年。
徐遥抬起伞冲他笑:“方清河,你喜欢吃梨花酥吗?”
从此徐遥爱上了任何与梨花有关的东西。
回过神来,方清河正撑着伞问他:“阿遥,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雨滴顺着下颚滑落,徐遥自树上轻松一跃就站在方清河身旁,方清河撑着伞靠近他,从此徐遥再也没淋过雨。
路上方清河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徐遥:“先擦擦,回去洗个热水澡,当心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