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斯哈着,又捞起底下的青菜,那青菜还是嫩绿的颜色,就像是专门为被辣到的食客解辣的。
果然,青嫩爽口。
“温娘子,这毛血旺应当配米饭,就这汤底泡饭我都能吃两大碗。”谭掌柜笑道。
温仲夏道:“有米饭,您要的话,我去盛来。”
“今日就算了,我还要留着肚子吃这重庆小面。”谭掌柜连连摆手,他现在可没年轻时候的饭量。
他习惯性先观察小面,指着肉酱道:“这肉酱是用香辣酱炒的吧,我闻着有辣酱的香味。”
“是的,我做的香辣酱不仅可以当做炒菜的底料,还能拌饭配面,”温仲夏莞尔道,“就算拿个白馒头,中间一掰开,往里面厚厚抹上一层辣酱,也香得很呢。”
不说还好,她一说搞得他们不仅想要米饭,还想再来几个大白馒头了。
谭掌柜尝了一筷子肉酱,看起来很细碎,但颗粒感十足,肥瘦相间,酱香味颇为浓郁。
淡黄色的面条十分纤细,稍作搅拌,很快便被那肉酱以及汤底染成了酱褐色。汤底不多,几乎全部裹在面条上,醇香味浓,香辣入味。
黄灿灿的小豌豆也有趣得很,清香绵软,抿一抿便化了,回味有着丝丝甘甜。
谭掌柜和杨氏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面条,时不时再去捞一块鸭血、毛肚,一时之间顾不得说话,全然沉浸在美食之中。
他们俩享受得很,可苦了后面站着的管事和丫鬟,尤其是那管事站得近,闻得着,却吃不到。
尽管表面神情保持镇定,但不断滚动的喉咙出卖了他的心。
温仲夏这边有个小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那毛血旺不带转的,满眼的渴望都快溢了出来。杨氏眼尖,笑着招手:“哎哟差点忘了小冬儿,来,到大娘这儿来一起吃。”
“谢谢大娘,您是客人,阿姐说了要让客人先吃好喝好,我不饿。”温孟冬说着还抿了下口水。
“这孩子真懂事,不像我那孙儿,调皮捣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谭掌柜半是埋怨半是宠溺道。
温仲夏微笑道:“小孩子只是天性不同,我有时还希望我这弟弟再活泼些就好了。”
她爱怜地抚了抚温孟冬的脑袋,从桌上抓了几个小点心塞到他手里,让他先回屋里看书去。
温孟冬乖乖照做。
一碗重庆小面很快见底,连那最后上的麻婆豆腐都被两人空口吃得七七八八。
谭掌柜满足地放下筷子,几乎想去松一松腰带,到底是为了体面忍住了。
“谭掌柜,如何啊,这香辣酱的买卖可做得?”杨氏比温仲夏还直接,率先问了出口。
“能做,相当能做!”
谭掌柜这话一出口,温仲夏和徐袖对视一眼,眼底露出笑意。
谭掌柜的酱料坊一直做的是豆瓣酱,主销京城以及附近乡镇,口味以咸香为主。
其实他们以前也尝试过做辣酱,但不知道是味道差了意思,还是没找准售卖方向,卖得并不太好。
近些年随着全国各地的百姓涌入东京城讨生活,谭掌柜早就发现东京能吃辣的人越来越多。
酱料方迫切想要推出一款新的辣酱,恰在此时,在生辰宴上尝到温娘子用自制香辣酱做的麻婆豆腐,真是天赐机缘。
谭掌柜原本对她的香辣酱只是颇有兴趣,但是今日来这一遭,尝到她用香辣酱做的毛血旺和重庆小面,坚定了要买下方子的决心。
“温娘子,你这香辣酱的方子,如果买下,要价几何?”谭掌柜一点不拐弯抹角。
徐袖手心一紧,来了来了,终于开始谈价钱了。
温仲夏唇角微勾:“谭掌柜打算出多少?”
谭掌柜垂眸沉思了一下,伸出右手巴掌:“我欲出价五十贯买你香辣酱的方子。”
徐袖心头跳了跳,五十贯啊,他们得摆两三个月的小食摊,才能赚来这么多钱。
这比她预期中的还要多一些。
杨氏没有对这价钱发表看法,只是不动声色地看向温仲夏。
温仲夏神色未变,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谭掌柜是真心喜欢我这香辣酱?”
“自然,不然老夫何故跑这一趟?”
“我听杨大娘说贵坊仅做酱料的工人就有百八十号人,每个月出货定然不小,如果你买了我的方子,每个月又能出多少,能挣多少,想来您心里也有个数,五十贯可能还不够零头吧。”
谭掌柜依然笑眯眯地说:“温娘子,你我都是做买卖的,应当都知道买卖都是有风险的。尽管我喜欢你的香辣酱,但能不能卖得好,我也无法确定,万一卖不好,亏的是我。”
所以,他认为五十贯足够了。
“那日生辰宴上大家的反馈难道不是一个侧面的佐证?我做的水煮鱼和麻婆豆腐最后可都空盘了。”温仲夏道。
杨氏这回开口了:“我作证,事后有好些个客人和我打听豆腐怎么做出那麻辣鲜香的滋味,他们以前从没这么做过。”
“多谢大娘,”温仲夏冲她笑了笑,又道,“到时候谭掌柜卖酱做宣传的时候,把这做菜的方法也一同附上,或者现场用香辣酱演示几种吃法,不怕客人不买账。”
谭掌柜暗暗咋舌,这小娘子心思比他想象中还要活泛,难怪能得吕夫人如此赏识。
“那温娘子,多少钱你愿意售出方子?”
温仲夏学他,比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直截了当:“两百贯。”
徐袖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小姑子也太敢要了吧,她以为顶多喊到一百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