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谢智哈欠连天,谢戡让他和李逍进去休息,今晚由他来守夜。谢智心疼自家公子,“公子,下半夜阿智替您。”
谢戡摇头,李逍开口,“阿智白日赶车辛苦,值夜的事还是换我。午后我已睡饱此时并不困乏,公子可先去休息,下半夜再来换我。”
谢戡没动:“你的伤……”
李逍:“伤已好了大半,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养精蓄锐了一日,现下睡不着正好值夜。”
夜寂无声,帐内谢戡收功将真气归纳于丹田,近来内力损耗较大却一直没功夫调息恢复,接连几夜的吐纳修整算是恢复了六、七成。他掀帘出了帐篷,外间月已中天,柴堆里的火早已熄灭,李逍靠在不远的树桠上假寐。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睁开眼。“时间到了?”抬头看了眼高悬天际的月亮,估摸着树影的位置,“才刚过丑时。”
“你还有伤,比我更需要休息。”
李逍笑了笑,“听起来公子挺关心我,可你为何让人扰我派清静使我下山,害我与师弟失散,受这一身伤。”
谢戡未料她突然提及此事,仲怔一下,“抱歉!开始未和你坦白。世上惟有昆仑派能解七月雪,而为羌王解毒对八部草原很重要。”
李逍淡道:“若中毒的不是羌王,公子还会如此上心?你不过是不想氐族独大,保住羌王,羌族才能牵扯氐族秦国,以便晋国岁月静好坐享其成,嘴上说的全是大义心里想的不过利益。”
“谢某身为晋人,能让晋国免受战火牵连,让晋国边民安居乐业,不受异族屠戳,谢某不觉做错了。”
李逍不屑道:“你的大义是基于损害我昆仑派的利益之上,不过在慷他人之慨罢了。”
谢戡半响沉默,然后他在树下恭恭敬敬地对她施了一礼,“事急从权,没顾虑到贵派和你的感受,更让你受伤,长随难辞其咎,我错了。待处理完手头事宜,长随赴昆仑虚当面向贵派掌门负荆请罪。”
话既已说开对方又道了歉,李逍也不再计较,摆了摆手,“罢了,原谅你了。”
他愣了愣,她改口道:“掌门一直闭关,恐怕没空见你。严格说来你也救了我,恩怨相抵两不相欠。”
谢戡没说话。
八部草原13
满天星斗,适逢他抬眸,星光映衬着他的眼睛。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眼睛很亮!”
谢戡不曾遇见说话如此直接的姑娘,明显怔了怔,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眼睛也很亮!”但与你现在的脸殊不匹配,后半句他没说。
她靠着树桠,想着终是要离开了,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月至中天,星光灿烂,夜风隐约吹来不知名的花香,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好在她也没无话找话,隽永安宁的夜里一切都静悄悄淡淡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问:“羌王之毒已解,你以后如何打算?”相处虽短,凭直觉他认为李逍将要离开。
“别担心,我很快会走……”她侧过头看向他道:“不会再赖着你了。”
他想她可能误会了,但他并不想解释什么,毕竟不同路,走亦走不了多远。
“乏了。”她伸了个懒腰从树桠上跳下来,对他说到这交给你了,然后转身钻进了帐篷。
夜幕尽退,朝霞初升,日出烟消之时,官道上传来大片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人收拾行囊之际便见适才路过的马队有一匹马回转来,马上之人扬声问:“对面的可是青城派谢戡!”
谢戡整理着行装未开口,谢智问道:“找我家公作甚?”
那人哈哈大声两声,“听说谢戡乃青城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老子试试是否名副其实。”
说着话那人跳下马,飞奔上了小坡,目光在三人中逡巡一圈,不费力气地挑出谢戡,“瞧你这小身板,够不够挨上老子一拳。”话音刚落一拳直取谢戡面门,招式极干脆又霸道。
突然的变故让人诧异,李逍算是见识到,原来打架根本不需要原因。
谢智也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气道:“你这糙脸汉莫不是有病吧,哪里来的疯狗。”
糙脸汉虽先下手但并没在谢戡手中讨得便宜,他拳脚生风却打得不顺。
李逍看得分明,糙脸汉的武功远在摩崖山庄的居老七之上,但明显不是谢戡的对手,他的表现依旧进退有度,淡定从容,但显然未尽全力,她很好奇谢戡武功的深浅。
又过了二十余招,糙脸汉因为久战未决急的哇哇乱叫。谢智捂着耳朵抱怨,“这人实在太吵啦。”
李逍调侃,“虽然手底下功夫差些,但嘴上功夫了得,打不死你也要吵死你。”
“这怪叫比山鬼叫嚣还难听。”
二人一唱一和,搅的糙脸汉心头火起,他丢下谢戡,奈何不了谢戡杀了这两人也能挽回些颜面!
李逍虽与谢智闲扯,眼睛却没离开过场中,糙脸汉脚步稍移她便发现了端倪,一下推开谢智旋身撑在汉子臂上翻身跃起,下一瞬谢戡袭来,糙脸汉未料到李逍武功竟不弱,一时轻敌被谢戡一掌推飞,连着后退十余步方站定。
他啐了口血沫,看了眼谢戡又瞧了瞧李逍,似诧异又似狐疑,“你……”
有人在下方官道大声嚷嚷,“老孟你在上面磨蹭什么?世子已至铃州,你还不快点死下来赶路!”
糙脸汉略一犹豫,当即就地下坡,飞身下了官道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他突然而至又倏忽而去,谢智望着糙脸老孟的背影不甘道:“公子,就这么放他走了!这人大言不惭说要擒您,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