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迟未晞心里瞬间爬上一万只蚂蚁,什么迟暮的夕阳,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碎感。
天啊——
羞耻的感觉爬满全身,迟未晞一下就捂住了脸。
这下不光手指要蜷缩,就连脚趾也要跟着蜷缩了。
短短的路程过半,一旁的温嘉柠丝毫没有发现迟未晞心里正如台风过境般满是狼藉,临上楼梯前,她对迟未晞说:“晞晞我要先去洗手间,我好急好急。”
还没等迟未晞跟着说我也去,温嘉柠就已经飞速跑走了。
现在,那已有些年岁的旋转木质楼梯下方,就只剩下迟未晞和温誉文两个人了。
迟未晞不由眼睛一闭,心里那股羞耻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现在就连氧气也要跟着失去了吗。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再无措也还是要装镇定,于是她立马翻出手机,不管什么,随意就点开个app,对着里面的内容看也不看,只顾着划上来,又再划下去。
心里忙得团团转,血液也跟着沸腾成热锅上的蚂蚁。
一想到温誉文此刻就站在她身侧,迟未晞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虽然不敢看他,可也还是知道,今天的他一身西装笔挺,脸上架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眼里的痞气不显,斯文有剩,即便楼上楼下只有那么两步路的距离,他也没说要丢下她,只安静陪着她站在这里。
或许这是他出于教养的举动,但也足够让迟未晞心里小鹿乱撞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局促,但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和他说话,脑门刚一热,她就开口了:“我其实”
其实什么,怎么办,她还没想好呢。
听到声响,温誉文眸光一侧,头微偏,对上她的目光后,问她:“什么?”
四目相交的一瞬,迟未晞仿佛被他的眼神烫到,心下一紧,她抿起唇,赶紧垂下眼眸。
于是视线便划过他做工考究的黑色衣袖,再往下,是他露在袖口外面的半截腕骨。
以及那极为漂亮的一只手,就这么随意搭在身侧,手背上的皮肤藏不住两道淡青色的血管,指骨微微隆起,五指修长有力,然后
不能再看了。
便赶紧移开目光,一抬头,鼻尖隔空蹭过他心口,周围满是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松香味道。
迟未晞的脑子开始变得乱糟糟,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八风不动,就衬得她像只上蹿下跳、慌慌张张又不知所措的猴子。
那样一点都不漂亮了。
迟未晞泄气地垂下肩膀,懊恼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呢。
可已经开了个头,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了,她只好破罐子破摔,突然就解释起她刚刚的悲春伤秋:“我其实”
“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温誉文反应半秒,听懂了,没问那样是哪样,只笑了笑:“女孩子心思细腻点,挺好的。”
平平的语调,仿佛那话只是随便在他嘴里过了过。
这让迟未晞心里莫名有点闷闷的,她试图找话题,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再说,因为温嘉柠又乘着火箭般冲回来了。
很快,三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他们来得不算早,另外三人已经提前到了。
这开了有些年头的私厨,只接熟客,室内装修古朴,没什么大件摆设,只有些小藏品,中间再放两张能容纳十人的长梨木方桌。
温骥平坐在其中一张的主座,他左边的位置空着,往下坐着女儿温清如,两人隔着个空位,不知在聊些什么。
而他的右边则是梅梳月,偶尔接两句话,再温和笑笑,在她的身旁,位置全空着。
迟未晞刚到门口,堪堪对上梅梳月的目光,还没来得及礼貌喊人,只见她的梳月姨姨手一扬,面上表情比刚才热切,她柔声招呼:“都到了,快点过来坐。”
又问:“怎么这么久?”
“路上塞车?”
闻言,温嘉柠赶先跑去外婆身边:“没有,我先去了洗手间。”说完,她手指着中间位置,对着迟未晞小声说,“晞晞你坐这儿。”
即便再熟也还是客,贸贸然来参加她们的家庭聚餐已经很没礼貌了,迟未晞不敢失了教养,忙摆手:“不不不。”她把中间位置还给温嘉柠,而后绕到了后面的座位,“我坐这里就行了。”
眼看她乖巧模样,梅梳月忍不住打趣:“都是一家人,晞晞不好这么客气的。”又说,“以后要是交了男朋友,要记得带过来给姨姨把关的。”
听这话,迟未晞脸倏地一红。
温清如也讲:“是了,我看嘉柠啊,都恨不得跟你当亲姐妹了。”
闻言,温嘉柠立马纠正:“我们就是亲姐妹啊。”说完还不忘朝迟未晞抛了个媚眼。
大家都对她好好,迟未晞坐在位置上,极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眼睛却控制不住地飘向了对面两角。
其实也没什么,但还是忍不住会想,温阿姨身边的两个座位都还空着,一左一右,如果温誉文去了左边,那她就要变成多出来的那个了。
就像在家里那样,餐桌上,后妈和迟宗越正对着,把根本不吃饭的弟弟放在了主座,故意让她变成多出来的那一个。
只是这么想着,多余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冒出,温誉文已经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落座。
速度太快了,只一秒,迟未晞的耳轮就这么被染上了苹果色。
原来,那么小的一件事情也能够让心口被熨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