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望和几个好友走在前面,从一个个作品展柜前看过去。
何秉烛和席玉跟在他们身边,偶尔看到出彩的作品也会闲聊交谈几句。
评选出来的展品都各有千秋,无论是题材立意还是雕刻技艺,都值得慢慢观赏。
何屿渡听惯了长辈们夸他,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他觉得其他人的作品也同样有出彩的地方,展馆里的作品犹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并不是他一个人独占春色。
所以夸奖的话听听便是了,如风过耳,不留痕迹。
他落后了几步和明霁带着应无澜走在后面,一边看作品展,一边低声给应无澜讲解。
在何屿渡给应无澜上课的时候,明霁从不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一直温柔地落在何屿渡身上。
“老师。”应无澜站在一处玻璃展柜前,指着名为“争春”的作品问,“这是立体圆雕工艺吗?”
“对。”何屿渡点点头。
“我喜欢这个作品。”应无澜看着展柜里的作品,目光仔细地从姿态各异的花瓣看到遒劲弯折的枝干。
何屿渡笑了笑:“说说,喜欢什么,说得好我就把它请回家,放在你书房去。”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应无澜说,“我喜欢它展现出来的蓬勃的生机和活力。”
“这位小友。”一道磁性的男声响起,“我喜欢你的解读。”
何屿渡闻声看过去:“黎老师。”
“小何老师。”黎去尘朝他一笑,“这就是你那个学生吧?”
黎去尘是灵犀市的人,他比何屿渡大了十多岁,但论名气和才华,都远不及何屿渡。以前何屿渡刚参加各种比赛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心里还嫉妒过,毕竟在何屿渡这个年纪,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只是玉雕这门手艺,原本就是天赋和勤学钻研缺一不可的,有时间嫉妒别人,不如多下功夫雕琢创新。
这次比赛他的作品能拿到最佳设计奖,他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心态放平后,黎去尘对何屿渡便多了许多欣赏,也想和他交好,方便交流技艺。
“嗯,他叫应无澜。”何屿渡笑着道,“黎老师既然听到了,能让我把这盆‘争春’请回家吗?”
“当然可以。”来参展参赛的作品,能结缘一个好价钱,他自然是愿意的。
“那我们晚点微信联系。”
何屿渡又领着应无澜往前一个展柜走,应无澜有些迟疑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老师,那盆‘争春’很贵的……”
他这段时间已经学了很多关于玉石的知识了,自然知道刚才那盆“争春”无论是选材还是工艺都价值不菲,只是他也没想到何屿渡会这么快就和作者谈好买下的事,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应无澜,艺术本身是无价的。”何屿渡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和明霁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怎么还是这么小气抠门。”
走了几步,何屿渡的衣角又被拽了拽。
他偏头看过来,应无澜小声问他:“老师,我以后也能雕出这么好的作品吗?”
“当然能。”何屿渡朝他鼓励地一笑,然后指了指展区中央位置,放着他的那尊千手观音的展台,“看到那个位置了吗,老师希望,十年后你的作品也能放在那个位置上。”
金奖的展台比其他展台设置得都高,即使展台前站了好多观赏的人,应无澜仍旧能越过人群,看到那尊慈悲悲悯的千手观音像。
他摸了摸自己胸前佩戴的那枚观音玉坠,语气认真道:“我会的。”
何知望和几位朋友走到了一处边缘角落的展台,这里站着一个年轻人。
到了他们这个年岁,对于年轻的后辈,他们向来都是宽容和鼓励的,一个行业要欣欣向荣、经久不衰地展下去,就得宽容,汲取众家之长,就得鼓励后辈,薪火相传。
但看到这个年轻人,何知望的脸上的笑却淡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展台里名为“菩提山寺”的作品上,带着几分审视。
“聂。”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老师呢?”
学生来参赛,无论结果如何,当老师的都该来作品展看看,但聂的老师却没来。
他也没有得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