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被爱是奢侈的幸福,可惜你从来不在乎’是歌词吧?”嘉倩在路灯下面回头问他。
“不知道,你知道是什么歌吗?”
嘉倩想了想,脑海里响起一段旋律,“是李宗盛的《领悟》啊!”她感叹,然后她把这首歌从头唱了一遍。
“这个人的信,我已经读了五封了,她这一封的意思是要放弃你了吗?都领悟了,领悟了个啥啊?”
“可能是领悟了,我永远不会搭理她吧。”
游扬细细品味了歌词,越想越觉得搞笑。
“应该是领悟了你这个人看上去挺聪明,其实是个笨蛋,你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你也不会珍惜别人对你的好,你整个就是个动物。”
“我又怎么了嘛,我又惹你了?”梁嘉倩一天黑脸800遍,至少有790遍游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嘉倩不理他,继续往下面看,越看越觉得没意思,“这些信就没有一个写得好的,要不就是抄歌词,要不就是抄小说,抄得一点水平都没有。”
“什么叫抄得有水平?你抄一个看看呢?”游扬在他身后说。
“那你听着,我给你背一首:
那美妙的一瞬间,我的面前出现了你,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在无望忧愁的折磨中,在喧闹浮华生活的困扰中,我耳边长久地响着你那温柔的声音,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了你的倩影。
许多年过去了,暴风骤雨般的激变驱散了往日的梦想,于是我忘却了你温柔的声音,还有你那天仙般的倩影。
在穷乡僻壤中,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我的日子静静地消逝。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如今心灵已经开始苏醒,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嘉倩大声背完了一整首普希金的《致凯恩》,她的背影在路灯的照耀下影影绰绰,看得游扬入迷。
“这一首怎么样?够不够打动你?”嘉倩微笑着看着他。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首诗写得很动人,仿佛在他的铁石心肠上开了一枪,如果是现在的游扬,他肯定会在路灯下拉住嘉倩不让她走,即使只为那一首诗。
可是那时候的他的确是个笨蛋,他只说了一句:“矫情死了。”
然后就到了目的地。
那晚的气氛的确有几分暧昧,在小区门口嘉倩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身就走,她让游扬陪她坐了一会儿跷跷板,两个人又玩了一会儿秋千,那是高三的开头,高考的压力像一只躲在暗处的巨兽,随时准备出来大开杀戒。
第一轮模拟考把嘉倩直接打懵了,她掉出了年级前二十,忧愁得要命,游扬也只考了第三,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玩玩。
在那秋千上,嘉倩问他,“你想读哪所大学?”
他在那时候真觉得去哪读书都无所谓,“没有特别想去的,你呢?”
“就心里想想,不用考虑现实的话,我想去北大。但我应该去不了,不过你是可以的,你考北大吧,到时候我来找你玩儿。”
游扬撇撇嘴,“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我妈一天到晚都给我洗脑,让我考北大,说得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嘉倩看他那傲娇样,忍不住泼他盆冷水,“你还真以为北大已经在那等你挑了啊?想什么呢,就你现在这年级第三,还做梦考北大呢,再玩儿下去,我看你出不了四川了。”
“那也比你好,我要是考了你这个成绩,回家连饭都吃不上,你家里人对你真挺包容的。”
“真的啊?”
“真的。”
听了他这话,嘉倩又替他心酸。
“走咯。”游扬从秋千上跳下来,“考了第三,今天回家还得挨骂呢,估计我妈已经在家里等我了。”
游扬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潇潇洒洒。
2020年嘉倩在电影院看《信条》,罗伯特·帕丁森演的neil最后要去拯救苍生,他孤身一人向着另一个循环走去,那个背影就和2007年游扬消失在黑夜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们都一样高大、修长,有着相同的悲剧色彩,2007年那天晚上,嘉倩也同样被敲击了心门,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很多年后方卉的一句话点醒了她:悲剧色彩是英雄主义最好的点缀,因为脆弱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番外11有猫猫了
五月开始,游扬上了一个深圳的项目,几个月在北京深圳之间来回奔忙,在北京的那些天,他们一起去ua看了个展,又去电影资料馆看了几个电影,在凌晨的簋街吃过麻小,在北海公园吹过了风,就算是真正迎接了夏天。
坐在游扬的副驾上,嘉倩总感觉很玄幻,好像她跟北京的关系近了很多,以前她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显得太过恢宏,而她又太过渺小。穿城的地铁要坐两个小时,一不小心上了四号线,还一整条路都在提醒她,北京和她只是擦身而过。
那条地铁上,有她想考考不上的北京大学,有她考上了也没去的人民大学,还有偶遇了游扬的圆明园,以及她以前总去买衣服的动物园批发市场。
她和这些地名息息相关,却又可以毫不无关,当她坐在游扬旁边,才终于明白这些地方其实也就只是一些地方而已,绝不能用来衡量她人生的成功或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