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到了更高的位置,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在别人欺负她时可以反击,而不是瞻前顾后怕说多说一句就被解雇。
她当时说给周斯扬的话做到了。
靠她自己。
……
周斯扬是在坐下两分钟后才看到夏烛的,因为乐队演奏,厅内大灯都被灭掉,楼下光线不甚明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陈岩说话,目光在楼下扫了两圈,才看到右侧门前,犄角旮旯处的夏烛。
垂眸落下去的那一眼,正好看到夏烛高跟鞋踩在男人脚上。
女孩儿表情还算平静,眉宇间很淡的怒气,披肩长发随着她踩人的动作小幅度晃了晃,再接着扬手泼酒的动作非常自然。
挺凶的,但凶得……又有点讨人喜欢。
陈岩觉得周斯扬今天不太对劲,明明像在听他说话,但好像又一句没听见,问他他就“嗯”,要么让自己再说一遍。
陈岩比周斯扬大两岁,但因为周斯扬跳级,在国外读书时俩人一届,此时她手背磕了磕座椅扶手,看身旁的男人:“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周斯扬回神,挺直白:“没有。”
“……”
“那你看什么呢?”陈岩纳闷,共事这么多年,真想不出来他那脑子里还能装下别的。
周斯扬轻笑:“想点事。”
陈岩放弃问他,转身和斜后方的两个高层说话,周斯扬屈指搭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叩了两声,两分钟后叫来了不远处的罗飞。
周斯扬和罗飞的对话很简单,让他找人问一下刚刚夏烛和那个同事发生了什么事。
十分钟后,罗飞回来,弯身在他耳侧,简单交代了情况。
“听说最近几天都有这么传的,但只是在景观部内部,夏烛……”罗飞看了眼周斯扬,很客观地评价,“长得漂亮,能力强,最近两次升职确实挨得太近,有人嫉妒说闲话,其实挺正常。”
周斯扬把桌面的杯子往自己面前拎了拎,神情看不出异样:“打听一下从谁那儿传出来的。”
找源头这事有点费劲,罗飞再离开的时间有些久。
周斯扬单手捏杯子,目光落在楼下,夏烛从刚刚发完那通火再回到李丽身边,聊天说话,看表演吃饭,表情没有明显的不对,但周斯扬能感觉到她还是不爽。
不是懦弱的难过,是单纯的不爽。
应该是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任何错,所以不难过,但觉得自己的努力被人恶意揣测,贬得一文不值,所以很不爽。
周斯扬放了杯子,撑着扶手起身,想下去抽根烟。
罗飞的办事效率,顶多再有十几分钟,应该就问得差不多了。
从三楼下去,到一楼大厅,东南角的抽烟区,三面玻璃房,内部宽阔,被镂空的木质屏风分割,形成几个开敞式的隔间。
周斯扬点了烟,往最里面的隔间去,没成想,走近还碰到陈岩。
陈岩在打电话,看到他过来,几步走向他,轻点头示意,周斯扬右手捏着刚燃的细烟,也点了下头。
两人站在靠里的隔间,陈岩偶尔应声,回答电话那端人的问话,一时也算安静。
安静了没两秒,不远处的门口又拐进两个人,边聊天边往里走,其中一人的声音很熟悉,由于夏烛的原因,周斯扬听过一次就记得了。
是耿凯。
“话说是你当时看到她攀上大佬的吧。”他身边的人说。
耿凯手里夹着烟,略微犹豫,笑了下:“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碰到有人接她,想着是她有男朋友才拒绝我。”
起初说这事儿时他也没想造谣,只是说看到有男人过来接夏烛,然后顺嘴提了句车的价格。
不过可能是因为那点男人的脸面,他没造谣,却也没阻止谣言的传播,潜意识里总有种“不是我不行,只是她选择了更有钱的,是她拜金,品德不好”的想法,用这种想法安慰自己。
耿凯吐了口烟气,心里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但在此时此刻身旁人误解时,他仍然没有开口替夏烛解释一句。
就好像如果她真是大家口中这样不好的人,自己就也不算失败。
“什么男朋友,那么有钱的能娶她出鬼了。”
“开那种车的男人,能有几个是正经人?我才不相信是正经恋爱。”
“漂亮姑娘没几个不走捷径的。”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她手上的项目都是自己搞的。”
……
耿凯没搭腔,垂眼抽烟,听身旁人说话。
男人吐槽了几句,接了个电话,他是施工部的,顶头上司叫他过去帮忙挡酒,他点头哈腰地应了几声,捏着烟狠狠抽了两口,跑走了。
耿凯心里也烦,烟抽得慢,最后一口吸进去,眯眼捻灭,抬头想找垃圾筐,却正好看到斜前方的周斯扬。
刚进来时,他太专注想事情,所以是真没注意到斜前方的隔间还有人。
此时眼神顿住,有点木。
男人身上月白色的衬衣,打了根很细的深灰色领带,身形高挺落拓,垂着的右手捏了根烟,静静燃着,眼神清润,挺淡地望着他。
没什么情绪,淡到甚至耿凯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