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收拾帐子的时候就有来的,看我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她低低地笑出声,不甚在意。
“哦?”
这句是对那些人的。
“你是挺傻。”
这句恶毒讥讽是对她的。
“……是么。”白隐砚又写了几笔,合上账册,扭头看着他。
“跟着你就是傻么。”
“……”
符柏楠眉心一跳,忽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他接不上来话,两三口赶着把茶饮空,跃下了车架。
“夜深了,你……”
他略一停,白隐砚便接过话头,“今夜我在车上睡,被褥都有,明天往后听你安排。”
符柏楠点头,转身走向大帐。
等临睡前的一切都结束了,符柏楠吹去灯,合衣躺在榻上。他回忆起方才的感觉,忽然解开了那股难言。
今夜自溪边回营,期间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那些话,那些事,那些东西,都可说可不说,可做可不做,可吃可不吃。
但只有那句话。
他微偏头,阖上了眼。
只有那一句。
第二天拔营起寨,上车后他给了白隐砚一袋银子。大双乘本就是为他俩备下的,现下白隐砚来了,许世修便跟着队骑马。
她拉开钱袋数了数,“怎么折旧的东西卖出原价来了?你是不是又威胁人家不按本位买,就让他做不下去生意?”
符柏楠懒散道:“本督怎会做这种事。”顿了顿,他恶劣地笑道:“明明是本城地痞威胁的。”
白隐砚哭笑不得:“孩子气。”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符柏楠本想躲,可马车狭窄,他一个后仰险些碰掉宫帽,等反应过来,白隐砚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你……”他话语卡了一瞬,手抵口鼻,恶目道:“放肆!”
白隐砚不恼不言,只噙着笑偏头看他,神情温和而包容。
没几秒,符柏楠面上的红便用手遮不住了。他又刺了白隐砚几句,扭头望着车外黄土大道,好像对那个景入了迷。
有些什么压不住地向外涌。
符柏楠不可闻地深吸气。
良久,他转身坐回来,白隐砚已在车厢另一侧低着头看书了。
他盯了她一会,从暗格中取出些东西搁在壁桌上。
“过些时辰下去用午膳,你莫同王宿曲多言。”他将拆开的果食堆到她面前。
“嗯?”白隐砚抬了下眼。
“好。”
她不多舌,符柏楠反而开口解释。
“王宿曲年过不惑,是早期的清流旧儒,师从内阁,妹妹又在刑部当差,做官十几年油滑得很,与我不是一派。”
白隐砚道:“我不懂这些派系,你提了也是无用。该做什么,你同我说一声便是。”
符柏楠喉头动了动,勉强嗤道:“高官之间周旋得风生水起,哪来的不懂,我提了确实无用,正反你都通透。”
白隐砚拿了个果脯,只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古卷翻过去一章。
“……”
符柏楠觉得口中有些干,那股刚退去的躁郁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