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穗温柔的回答:“好啊,那我等你。”她意料之外的从容平静。
同样的神情,她在姜献的脸上也看到过。
她第一次主动向姜献示好的时候,亲吻他微硬的喉结,她唤他皇兄,姜献不动,她便改口唤他夫君,她伏在他的膝上,柔软的脸颊轻蹭他华美冰冷的锦袍,软弱无骨的身体像水融化在姜献的怀里。
她以为姜献当真能坐怀不乱,仰起头,却看见他目光迷离,脸红的要滴血,昳丽的面容充满情欲和迷恋,下一秒,掐起她的后颈将她托起。
在金丝绣牡丹的屏风后,嘉穗才知道姜献真的那么喜欢她,她根本用不着费尽心机的勾引他,只需站在那里,泪涟涟喊一声皇兄,他就可以为她去死。
鼻尖还残留着少女衣袖上的木芙蓉香,幽幽淡淡,裴元悯轻握香囊,在心中许诺要将他此生所有奉献给嘉穗,他不知道嘉穗出神的在想另一个人。
“小睡还在我的马车上,它很黏我,我怕它惧生,就没让它下来。六妹妹,你要去看看它吗?”裴元悯抬起干净的褐色眼眸,“……它应该很想你。”
“啊……好。”嘉穗回过神,轻轻按了按头,诧异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姜献。
小睡,那只小猫吗?
它的名字还是她取的。
嘉穗欣然答应,跟随裴元悯来到他的车架前,她听见小猫的叫声,心软成一片。
她撩起车帘,正要上车,那小东西已扑了过来,粉嫩的绒爪抱住她的拇指,柔软温热的身体发出稚嫩的呼噜声。
呼噜噜……呼噜噜,真像幼小的孩子。
嘉穗忍不住抱紧它,用脸颊轻蹭,好软啊。
姜献一碰猫狗,就会犯风疹,好在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会鼻子瓮起,头痛,咳嗽,面颊泛红,太医说他不能碰动物的绒毛,她便一直没有养上一只心悦的爱宠。
有一次波斯进贡来非常漂亮的异瞳白猫,波斯使者并不知道中原的皇帝有这样的隐疾,朝堂哗然要处死那小猫,她舍不得,抱住猫哀求姜献饶恕。
姜献皱着眉,只是让波斯使者将猫带回,夜里抓着她的手用汤药仔细冲洗,连指缝都不漏,翌日果然龙体抱恙,姜献咬牙切齿的将她拖回床榻,要她在旁侍疾直到他好起来为止。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眼生的南家下人对嘉穗道:“六姑娘,法灵寺主持净华大师有请,说是上回还有些事忘了交代六姑娘,望六姑娘代为转告老夫人。”
嘉穗将猫放回马车,提起裙摆从马车走下,“我知道了,带我过去吧。”
她扭头,“裴表哥……”
裴元悯笑道:“我会照顾好小睡,六妹妹去吧。”
嘉穗点头,跟下人来到法灵寺后山一处禅院。
院中空无一人,栽满未开的昙花,幽香阵阵,下人道:“六姑娘在此稍等,净华大师稍后就来。”
“好。”嘉穗不疑有他。
等下人离开,她回身端详一丛丛的昙花。
前世她沉迷昙花绽放的绝丽,问遍能工巧匠,栽培大能,终于学到一个能让昙花瞬间盛开的秘诀。
但也得昙花已在待放的时刻,她弯下腰,指尖轻抚昙花柔冷的花瓣,终于寻到一株即开的,她用前世工匠教授的方法,屈指轻轻一敲,力道振出,昙花在她指尖悄然盛放,清香四溢,美不胜收。
嘉穗一眼不眨的看着眼前美景,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脚步声。
她收回手,整理沾染了昙香的衣袖,转身正要行礼,整个人却僵住。
来人不是净华大师,是姜献。
不知是否因为他自比鳏夫,神情都比三年前更苍白,也更冷肃,皇权的浸染让他眉眼恹恹,只有周身威压不减,更胜往昔,压得嘉穗喘不过气来。
姜氏皇族素有美仪,故去的先皇后更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姜献自少时起,就有着风神秀异的美名。
嘉穗还在做公主的时候,也曾仰慕着这位明珠朗然的太子兄长。
直至姜献扯下她的裙摆。
“陛下。”嘉穗轻轻的唤,她指尖颤抖,不确定姜献刚才是否看见她点开昙花的一幕。
她但愿姜献没有看见。
他为什么在这里?总不会是因为她在吧。
嘉穗裙摆的长度,刚好能遮掩住她纤细微颤的双腿。
尽管不知为什么来的人是姜献而不是净华大师,她仍然面色如常的行过礼,低下头,露出少女柔美细腻的脖颈,善解人意的说,“臣女不知陛下在此,无意惊扰,臣女这就告退。”
禅院狭窄,姜献身形高大,又恰好挡在出口。
若要出去,嘉穗必须经过他的身旁。
头顶的男人始终不发一言,嘉穗安慰自己没事的,她屏住呼吸,挪动脚步,一点点擦着他的肩膀走。
愈近,就愈危险,嘉穗甚至能听见绸缎互相摩擦的声音,听得她心弦都要破碎。
她尽力蜷缩身体,避开和姜献的任何触碰,自然也没有看见头顶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讥。
“跑什么?”嘉穗听见姜献问她。
喉咙传来窒息的掐脖感,她来不及尖叫,就被姜献拖回昙花丛中,他高挑的身形自上而下地笼罩着她,容不得她有跳起逃跑的机会。
嘉穗不知道她是哪句话说错了,激怒了这个疯子,他本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她狼狈得从昙花中爬起,衣衫凌乱,头脑尚且无法理智的辨认所处的形势,只是熟悉的危险感让她气血翻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涌现的愤怒和恨意忘记遮掩,全部暴露在姜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