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檐下露出的双眼满怀好奇地打量屋内,挡在口罩下的鼻尖耸动,嗅着空气中奇怪的味道,随后他的后背被人一把推开,浑厚的男声气急败坏:“挡你妈的道!这屁大点地方站哪不好站门口!还要不要人进了!”
李镇被人骂惯了,这点动静他都懒得抬头,侧身躲过,顺道将背上的背包放在靠墙的床上,又看了看旁边空出的床铺,一想到自己之后还要和陌生人睡在一块,他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要不……把这床的钱也出了,这样自己周围就没人了。
李镇动心的想着,结果还未等他落实,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占据了空床,李镇惊得忘记上前,又呆呆站在门口看着低头整理的人。
他的东西显然比自己多出几倍,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蛇皮袋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衣物被套,他脱下鞋子踩在床上,给坚硬的床铺又铺了一层纯白的棉花褥子,然后伸手去够袋子里的东西。仿佛此刻才察觉有人在看他,他一抬头,李镇宛如被他爸那块表上的碎钻闪了眼睛。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陆行声!”
李镇几乎惊恐地后退,看着床上的人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冲着他伸了过来。
他又忍不住后退。
四目相对中,他见那个自来熟的、叫什么陆行声的人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他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眼皮内窄外宽,被他专注凝望时总觉得身体怎么摆都不自然。
李镇将这种不自然归咎于自己的性格,他不喜欢和别人太亲近。
于是他逃跑了,他也说不清当时怎么想的,可能脑子一片空白,又或许是计划被打乱的慌张,要不就是一想到晚上要和陌生人“同床不共枕”的恐惧。
李镇跑得心口痛,嗓子眼仿佛塞了一块热碳,光是张嘴,被灼烧的热气就不断飘出去,他大口喘气,单手撑在楼梯的墙面上,捂着心口,感觉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
太可怕了。
这地方太可怕了。
李镇不断咳嗽,咳得双眼充血,他迅从身上的几个兜里摸出剩下的现金,一张一张的数,十块十块的算,心中进行简单的规划后,现离开这地方他根本坚持不过一个星期。
怎么办?
李镇抿着嘴唇,面壁似的用手扣着墙壁。
他还是回去了,等过了关灯时间他做贼似的回到大通铺,里面传来各地方言,他听不太懂。有人打开手电筒,让屋内不至于一片漆黑。
李镇一进门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旁边的床上。
那地方还没有躺人,床单是淡青色,像是他小时候夏天吃的青苹果的颜色,他的视线又落在了他的枕头上,颜色和床单不是一套,是简单的咖色,高度不高。
李镇的双眸又闪电般快将周遭扫过,没看见这床的主人后,才缓缓挪动脚步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手心开始渗出汗水,紧张将胃部塞满,他感到轻微的绞痛。
仿佛没坐稳一般,他身体一斜,掌心就自然而然撑在了那咖色的枕头上。
哦……也不软。
李镇心里念叨着。
等等!
他现在在做什么?!
一道惊雷狠狠劈下,打得李镇浑身一激灵,他被火烧似地握住刚才摸了枕头的手,然后灵魂出窍般后退、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靠在墙上才停下。
而此时,身侧的大门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李镇瞳孔仍旧颤抖,就忽地听见一声高兴的惊呼:“咦,你回来了?”
李镇心脏咯噔不断下坠,他没有抬头,反而低头将脸埋进臂弯里,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又回到被人现喜欢男人的早晨。
心砰砰直跳,李镇宛如惊弓之鸟,甚至一度想将耳朵也堵起来。
“你怎么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