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在此刻,平日里贪生怕死的非烟平白无故地冒出了巨大的勇气,她朝着那随时都能要了她性命的人来了一句:
“什么白玉善人,徒有其名罢了。”
下一刻,落梅的剑锋便挨到了她的脖子。
那冰凉的剑锋挨着她早已被水汽蒸热的脖颈,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非烟心底发慌,以至于声音也跟着打颤:
“我站……”
非烟轻轻的推开了搁在自己脖子上的落梅,撑着木桶缓缓站起了身……此刻,她才感受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姜仪顺手取了一旁的蜡烛,搁在了离非烟半尺远的位置,那一抹明亮的烛火打在非烟身上,勾勒出少女妩媚的轮廓,只是这个少女似乎有些不情愿,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盯着没着自己膝盖的水面……
她身上还有些许水渍,那些水渍顺着胳膊流到了指尖,凝成一滴水珠,“啪嗒”一声落在了木桶中,烛火之下的水面便有了一层层涟漪。
不过姜仪在乎的并不是这些,她忽略了少女勾人心魂的曼妙身姿,将目光径直落到了她腰腹上的一处图案。
那图案是一只青色的鲤鱼,那鲤鱼随着非烟的呼吸上下起伏,在配上未干的水渍,一瞬间宛若活过来了一般。
姜仪拿起方才那只蜡烛,缓缓逼近了非烟的腰腹之间,在两三寸的位置停住了。那火光有一下没一下的燎着非烟的肌肤,燎得她全身上下仿佛要熟了一般,由里到外的发红发烫。
非烟有些羞耻。上辈子被苏眠罚跪,被姜家的剑客耻笑了足足三个月,她没羞耻。给姜仪下药那事儿暴露后,被姜家的剑客骂了足足一年,她也没羞耻。这会儿身上未着寸缕的面对一个心思洁白无瑕的大圣人,她竟羞耻了起来。
为了缓解她的羞耻,非烟决定开口说两句话:
“这是胎记……”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条青鱼是什么,一醒来那青鱼就在她身上,想来是胎记应该不会错。
谁知姜仪听了这话,掐着她的腰腹一把将她推进了木桶中。非烟一屁股坐到水中,“咚”的一声,顿时水花四溅,生生将姜仪手中的蜡烛给浇灭了,四处昏暗了不少。
昏暗中,姜仪站在木桶旁,怒声道:
“这分明就是刺青!”
非烟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蜷缩在木桶中,水花扑到的不止是那只蜡烛,还有非烟的脑袋,此刻,她的睫毛、脸颊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水珠。
隔着水雾,非烟依稀看到姜仪左手仍举着那只蜡烛,但是脸色是极差的,就像刚吃了几百只死苍蝇。她从没见过姜仪发这么大的火,就算上上次在大殿上处死她时,姜仪也是心平气和的。想来,她这次是彻彻底底的要玩完了。
恍惚中,她决定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趁着姜仪的落梅还没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她赶紧拉住了她的衣袖,道:
“那这就是刺青……少主说这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沧澜宗的细作独有的刺青。”
闻言,非烟心中一惊,连连摆头,道:
“不……不不,我和那个什么宗没有关系!”
“还敢狡辩!”
说着,姜仪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下一刻,落梅再次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只是这一次,她能感受到,落梅已经划破了她的肌肤,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了水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非烟不争气的落了泪:
“就算少主你把落梅架在我脖子上,我和那个什么宗也没有关系啊!”
“你认得这是落梅刚才分明说不认得!”
“一时情急……就……就……”
姜仪握着落梅的手又使了几分力,寒声道:
“你这个人,谎话连篇!”
眼看就要小命不保,非烟两眼一昏,往后栽到了木桶中,“咚”的一声,四处溅起了水花。
非烟整个人栽到了木桶中,浸没在了水里,只有水面接二连三冒出来的水泡还提醒着着姜仪,这个谎话连篇的细作还活着。
姜仪将手中的蜡烛扔到了一旁,将手伸进冒着水泡的木桶中,木桶中的水尚且温热,姜仪在温水中摸索了一番,最终捏着非烟的后颈将人提了起来。
姜仪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几年前惨死了五十多名剑客,捏着她后颈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这一用力,迫使非烟原本垂着的脑袋昂了起来,这一昂,便让姜仪不得不去注视非烟的面庞。
这脸与她勾人心魂的身姿一般,都是不可方物的绝色。非烟发丝已经湿透了,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配上她微红的眼角,和那一抹红唇,衬得她越发明艳。
她的脖颈被落梅划了一道小口子,幸运的是这口子不深,不会要了她的性命。那道口子的血还没止住,顺着非烟的手臂落在了木桶中,将木桶中的水染成了淡红色。
姜仪将落梅再次逼近了她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怜香惜玉的缘故,这次落梅只是轻放到了她的肩上,那肩膀还红肿着。姜仪不难看出,这正是她今日踹的那一脚。
或许是方才受了惊,姜仪发觉眼前人的眼角此刻竟然流出了眼泪。此刻杀她,姜仪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姜仪不在去看她惹人心疼的面容,微微垂了眸,这一垂眸,她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处风月宝地……
最终,姜仪收了落梅,将她的脑袋轻轻的靠在了木桶边上。又撕了一块衣角,缠在了她白细的脖颈上。
脖颈处的伤口渗出的血将布料染成了血红色,缠好后,姜仪还十分贴心的为她系上了一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