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像一根针,刺入兰浅的脊背,让他惊骇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楼亭不是早就死了吗?
对乔一翰造成精神污染的怪物明明是山神,为什么最后从乔一翰尸体里钻出的,是楼亭的触肢?
山神新娘(二十五)
兰浅这个念头只持续了半秒。
紧接着,他的五感如同被塞进滚筒,眼前一片漆黑,听觉错乱,手脚完全麻痹。
天地变换,飞沙走石,树木被摧枯拉朽的力量连根拔起,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隆声,猝然倒塌。
他闻到了腥臭味,也掉入了阴冷的腥气中,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连细胞都要分离。
身体和精神面临的绝对掌控,让他置身高耸入云的深渊夹缝,石壁从两侧缩窄,他逃离不得,呼吸困难,逐渐窒息。
又仿佛在深海高压中,他被压成一张纸片,一团烂肉。
时间变得捉摸不定,他失去感知,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濒死之时,人类的肉耳,竟捕捉到了零星的低语。
“阿浅是我的新娘,敢动阿浅,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哪里来的杂碎怪物,敢在我头上撒野?”
还有在“吱吱吱”的触肢蠕动中,震怒到扭曲变形,低沉让人发颤的声音。
“他是我的食物,什么时候是你的新娘?”
“区区一个邪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香喷喷的阿浅,香到上瘾的猎物,从头到尾是我的。碍眼的邪物,这就让你去死。”
他知道两只怪物在缠斗。
一只怪物的凝视,足以让小小的人类生不如死,更何况两边厮杀。倾泻的精神污染,让他的生命成了沙漏中的砂砾,正在加速流失。
细胞无时无刻不处在惊悚中,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冷不丁的,腿被一条湿润、滑腻、冰冷的软物缠住了。
极度的阴冷粘湿让兰浅打了个寒颤,心里猛地一突——他还活着。
有感觉,代表五感复苏,从四面八方把他包裹的触肢,意味着胜负已决。
触肢灵活如舌头,吸盘一张一缩,香甜的血液便流出体外。
它们那样急不可耐,在兰浅伤口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钻,为占据小小一片皮肤的位置,不断挤弄撕咬。
“浅浅!”
“啊啊啊终于再吃到浅浅的血液了,不够,我想钻入浅浅的口腔里,浅浅的口水也好好吃!”
“浅浅浑身上下都是香的,香得要命,醉了醉了,嘻嘻……”
卷土重来的恶寒中,兰浅费力睁开眼。
头上带血,面色阴沉的楼亭就在他眼前。
楼亭仅一半维持人形,另一半,是无法看清的、海葵般四散的触肢。
每一根触肢都长出尖锐的牙齿,触肢的吸盘处,又不断裂变出新的灰黑触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