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摸脑袋。
“松仁长得好快。”楼远蹲下来,现小狗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不止一圈,“该上小学了吧,会算数吗?”
付之予自然无比地换掉身上的外衣,没有在意楼远鬼头鬼脑的偷瞄,淡然道:“不会算数,会取快递。”
楼远胡乱揉着松仁的耳朵:“这么厉害,会买菜了吗?”
“它知道自己的品种。”付之予说。
楼远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付之予把袖子挽起来一些洗手:“它知道自己是边牧,在外面喊边牧,它会回答。”
楼远极其震撼:“啊?!”
“很聪明,去医院复查神经炎,大夫说并不是所有牧羊犬都通人性,松仁是只聪明小狗。”付之予擦干净手,在玄关处蹲下,招呼道,“松仁。”
松仁立刻晃着尾巴跑过去,钻进付之予的怀里。
“松仁之前是被丢在楼道里的,现在有家了总是很黏人,出去遛也不跑远。”付之予顺了顺狗背上的毛,抬眼去看楼远。
两个人对视,楼远率先挪开视线。
付之予垂下眼睛,看了会儿松仁湿漉漉的鼻头,站起来:“好了,做饭。”
楼远仍然没有动,松仁走到他面前,拱着脑袋蹭他的胳膊。
关于松仁的话题告一段落,屋子里重新陷入粘稠的安静,楼远听到冰箱打开的咯吱声,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还有起锅烧油的噼啪声。
厨房内仿佛在兀自上演美食节目,楼远在隔着屏幕看另一个人做饭,感知很遥远,情绪很不真实,一切都很割裂。
“给松仁倒点饭吧,按照旁边贴的菜谱配,我给它做了肉,罐头在狗窝旁边的柜子里。”
楼远应了一声,机械性地动作起来,他闻到付之予在炒蒜,蒜香被油榨出来,唤醒了楼远随心情一起半死不活的胃口。
他终于开始了思考,脑子里盘旋着付之予对他说的“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楼远把饭盒里的肉倒入松仁的饭碗里,觉得自己像当年对着竹子格来格去的王阳明,顿悟只需要一个瞬间,醍醐灌顶、灵光一闪都不足以描述这一刻开天眼一般的彻悟,这像一道惊雷劈在天灵盖上,把任督二脉全劈通了。
许多从前被他先入为主概括为“付之予对朋友真好”的场景在脑海里闪回,楼远觉得自己可以大胆一点,再大胆一点。
不需要突如其来的转折事件,也不需要非你即我的冲突时刻,想通一件事情也许只在某句话、某个眼神。
因为付之予已经做得足够明显了,可以说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摆尾摇头、头重脚轻……
楼远现在有点头重脚轻,他头一次觉得心里明镜一样,看什么都通透,透亮得前所未有。
他终于悟到了一个多月前,文承给他的“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的建议的根本含义。
拉开距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把距离调整到合适的节奏后,再重新拉进。
很多事情直到这时候才能客观看清楚,楼远觉得自己像笨蛋,和他一起吃了一个月食堂午饭晚饭的付之予也是笨蛋。
谁跟文承谈恋爱要被玩死!
厨房内飘出煎牛肉的味道,煎到变色的牛肉滋滋冒油,再把炒过的蒜倒进去,调个黑胡椒酱浇进去,翻炒收汁,锅铲刮在锅底上,把最后一粒裹着浓郁酱汁的牛肉粒倒入盘子里。
——楼远想起来自己胃肠炎输液的那天,楼安偷偷来看他,正巧碰到了付之予。
楼安说:“别人家都有人愿意为他们花钱,小远也要有。”
当时付之予说:“不缺你一个,他有。”
楼远把蜂花粉瓶子抖了又抖,撒出来一些在小狗饭碗里,拧盖子的时候才现是他自己的手在抖。
他的心跳度很快,他怀疑有点心律失常,和之前的每一次心动都不一样,这一次是抑制不住的冲动。
他觉得付之予也是喜欢他的。
他用力吞咽一下,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窜,他等不及吃完饭后再和付之予“聊聊”了。
楼远撑着膝盖站起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付之予丢了一把菜入锅,顷刻间嗞啦声炸响,油烟一拥而上,只一眨眼就被集成灶吸走,付之予像在炒一盘烟花。
余光看到人影,付之予淡淡抬眸扫他一眼,顺手颠了颠锅。
这场面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楼远面色有些诡异,他强迫自己冷静一下。
付之予把火关小一些,问:“怎么又不开心了?”
他算是懂得什么叫火上浇油的,楼远刚把心头的躁动压下去,又被这一句话燎得窜天。
他这个脾气藏不住事,付之予不问还能勉强等等,可付之予问了。
楼远的四肢都不太听使唤,嗅觉味觉听觉统统失灵,只有一双眼睛和一颗心脏在负荷运行,他走近一些想说什么,被付之予推开一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