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娜娜莉总觉得自己说完后,对方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也可能不是她的错觉,听完她的话后,男孩神色轻松地放下手中抓着树干,然后踢了一脚。
娜娜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颗有成人腰粗的大树被男孩轻描淡写的踢出了好远。
对方却连头都没回,不甚在意地跑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认真道:“才不是,娜娜莉也很厉害,帮了我很多,而且以后娜娜莉不是还会教我更多的知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娜娜莉之前安慰人的样子,将手轻轻放到了因为沮丧而蹲着的娜娜莉的头上,像是抚摸着什麽不近人情的野生小兽一样,一边轻轻的摸了摸,一边不甚明显的暗中观察着她的表情。
虚在观察着娜娜莉的同时,娜娜莉也正观察着他的表情。
男孩脸上难得没有了那副不动如山,小大人似的平静。
神情有些小心又有些期待和雀跃,配着他脸上伐木时不小心弄上的灰尘,第一次让娜娜莉生出了‘虚还是个孩子’的实感。
这实感让她有些恍惚,虚却似乎误以为她还在难过,又笨拙的在她的头顶按了按,安慰道。
“没事,娜娜莉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彼此相互照顾。”
娜娜莉看着男孩认真的眼眸,心中忽然就涌出一种奇妙又酸软的感觉。
虽然在这里经历了很多,甚至如今被困在这里无法返回,但在娜娜莉的内心里其实依旧是把这里看成和过去那些梦境的世界一样。
哪怕现在的她参与其中,可梦境依旧是梦境,随时随地都可以抽身而去。
但这一刻,娜娜莉感受着头顶男孩温热的小手,看着他背后的院子,以及更远方荒凉的山岭,心里忽然就慢慢生出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过去那些荒诞又艰辛的经历好似梦醒般慢慢褪去,最后只剩下面前的男孩还有按着她头顶的小手。
她从未有这刻般真切的意识到,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愚昧落后的社会是真实的,荒诞危险的经历是真实的,她与男孩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就如同另一个世界里时光倒退重演般,如同曾经幼小的她与鲁鲁修般,整个世界里只有彼此。
这样的关系也早已不再是普通的付出多少而能够衡量的。
“什麽嘛。”娜娜莉跟着笑了起来。
少女近距离乍然绽开的笑容让虚呆了呆,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头上呼上来的触感就让虚无暇他顾。
娜娜莉一边笑,一边起身,难得恶作剧之心大发,仗着虚不会违抗她,将人家小孩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最后又违背不过良心的蹲着帮他一点点理顺。
“超级感谢你的安慰,而且你说得也十分正确,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单方面帮助,而是在相互照顾。”
“但这次的教训也一定要记住哦。”娜娜莉努力板着脸装着严肃的样子道:“小孩子是不可以随意摸大人头的。”
她的冷脸显然没有吓住男孩。
“……那长大就可以吗?”
此时已经帮虚理好了头发的娜娜莉,正心情颇好的準备去看看还有什麽是自己能做的事,闻言不甚在意的笑笑。
“大概吧。”
娜娜莉最终还是没有在虚的身边找到什麽活可以做,转而去收拾床铺了。
因为她醒来的太晚,所以屋里也就只有床铺虚还没有收拾。
娜娜莉将房门敞开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虚解释道为什麽自己昨天忽然带着他赶紧离开。
末了她感慨道:“多亏瞽女的提醒,昨天才避过一劫。”
还在院子里削零件的的虚闻言动作顿了顿,才回了句:“是吗。”
不过娜娜莉也不在意,铺完了床铺后就收了两条外面晾干的鱼,开始试着做午饭。
中途虚在院子里说要出去会的时候,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嘱咐对方尽早回来就没有再多管。
谁知道过了上午的饭点好一会时,男孩还没有回来。
就在娜娜莉疑心对方是不是出事了,準备出去找人时,虚却回来了,不过却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个人,不,应该说是两个人,是昨天那位瞽女,正背着她昏迷的小徒弟。
大抵是察觉到了娜娜莉的注视,那位瞽女也擡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娜娜莉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似乎是能够看到东西的。
注意到了她的惊讶,对方苦笑一声,深深的低下头。
“希望您能暂时收留我们一会,我保证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在力所能及之时,娜娜莉是从不会将需要帮助的人关在门外的。
也是在靠近之后她才发现,瞽女的腿上身上都有些不轻的擦伤。
但最严重的还是她背着的那个孩子,脸色都烧得通红,已然昏迷。
娜娜莉知道,发烧在这个药物稀缺的时代是很严重的病,因此不敢耽误,立刻将床腾了出来,然后给女孩热水擦身子降温。
“要不,我们还是先带着她下山找医生吧,这里没有药,我们也不会看病,这样降温最多只能展示缓解,根本不可能让这孩子退烧的。”
娜娜莉一边往盆中兑水,一边扭头去向瞽女征求意见认真道:“如果是害怕没钱请大夫或抓药的话,我这里还有些钱,可以先帮你们垫付。”
女人闻言只是苦笑着摇头:“下面的村子里也一样没有大夫,家家户户生病都是采些的草药,自己熬着喝硬撑过去,我进山就是来采草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