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尾直接走進一旁透明塑料推拉門的茶館裡,點了一壺二十五塊的綠茶,坐在位置上。
「十分鐘,說完就走。」
鍾暖沒多餘的時間去打量跟前的人,事實是就算是有時間,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在對上蘇尾那樣嚴苛謹慎的目光下還能說什麼。
她今天過來找楊晨,也是為了確認自己上午在許山月房間裡看見的那張照片之後的猜想。
對於楊晨,鍾暖還是很信任的。不相信對方是真會像是腳踩兩隻船的人,何況可能在她看來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楊晨「出軌」的這個對象實在太不普通。若是換做別人,鍾暖想,自己可能還真會懷疑。但這人是蘇尾,她一點都不信。
從前跟楊晨走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遇見過蘇尾。今日過來一問,楊晨倒沒有隱瞞,坦白說開了他跟蘇尾是表兄妹的關係。鍾暖就更加覺得許山月在接近蘇尾是別有所圖,原本打算今天將人接回家好好問清楚,可是沒想到過來看見的竟然是蘇尾背著醉酒後的許山月回來。
這一幕,有點令人覺得刺眼。
鍾暖忍不住想到自己在認識隔壁家的小姑娘這麼多年時間裡,什麼時候見過這小姑娘喝醉?別說喝醉,就連是喝酒都不曾有過。現如今,許山月才跟蘇尾認識多久啊!就變成這樣?!
即便是心裡的想法還沒有得到證實,鍾暖也覺得自己是必須要找蘇尾談一談的。
十分鐘的時間,其實已經算是很長了。
解釋的話,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
鍾暖講完最後一個字,面色淡然極了,她端著跟前的茶杯,只是稍微抿了一口,又放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想蘇尾你也知道,山月看起來就是一個好孩子,在學校很多老師都喜歡那種,她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忽然對你有好感吧?她在學校也不缺朋友,也有關係很要好的髮小,所以,這次的事情也是山月不夠懂事,還以為自己是福爾摩斯呢,小姑娘幼稚的行為而已。我也算是她半個姐姐了,我就帶她給你道一聲對不起,今天,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先把人給帶回去?」
蘇尾坐在原地,表情沒什麼大變化。
她有些乾燥的手指在摩挲著不怎麼精美的茶杯的杯口,茶館裡是開著空調,手裡的茶水是滾燙的,但她似乎沒感覺到掌心裡傳來的灼熱那般,面無表情保持著同一個握著茶杯的動作。
蘇尾看著鍾暖,她也沒想著欺騙自己說一定要從鍾暖臉上找出點什麼說謊的證據,她只是很平靜注視,觀察著對方。
鍾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話,目的是什麼蘇尾覺得已經不重要了,她手機很快響起來,頗有些催命的架勢。低頭看著來電顯示,蘇尾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
掐斷電話,蘇尾抬頭。
「人,我暫時不能交給你,她現在在睡覺,但晚上等她醒來,自然會回去的。氾水就只有這麼大,我想她也不至於會走丟。」蘇尾說。
鍾暖著急,她都說了這麼多,難道蘇尾這時候不應該直接將許山月給自己嗎?都知道了那麼多的蘇尾,現在不放人,那……如果許山月因此受傷,她真沒辦法給家裡交代。
鍾暖欲言又止的表情,落進蘇尾眼中,她像是瞬間讀懂了前者的想法一樣。
蘇尾從位置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鍾暖,冷聲笑道:「雖然我很想對你動手,但不代表我還那麼沒有底線對一個在昏睡中的小姑娘動手。鍾暖,你這是看不起誰?」
說完這話後,蘇尾也沒多看一眼鍾暖瞬間變得很難看的臉色,將錢壓在桌上,大步走了出去。
*
蘇尾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何青萍了,十幾歲的時候從母親組建的家裡逃出來後,她從來不會主動去面見這個生理上還是自己母親的女人。
何青萍找來氾水,她感到有點煩躁。
但人都來了,她也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見。
再看見何青萍時,蘇尾冷冷挑眉。
歲月似乎鍾愛美人,在對方臉上真沒留下太多痕跡。蘇尾從出生以來,小時候就聽了無數次旁人的誇讚,無非是她將父母身上外貌上最好的地方都遺傳了下來,是個活脫脫的大美人。由此可見,何青萍在年輕時,也是一頂頂漂亮的大美人。
只不過這個大美人現在還熱衷著哥德式的繁瑣的裙子,她有點想別開眼。
「蘇蘇。」何青萍見到蘇尾,臉上露出個笑,張開手臂就想將人抱在懷裡。
只是這懷抱不是蘇尾想要的,她側身躲開了。
她錯開一步,「有事?」
語氣冷淡的不行。
何青萍臉上表情表現得大為受傷,但看著蘇尾的臉色,她最後還是咽回了心裡想說出來的失落,扭轉為一個笑臉,看著蘇尾開口:「媽媽這次過來是有點事情想對你說,我們先去你房間怎麼樣?」
「不方便。」蘇尾回答。
簡直就是公事公辦的語氣,甚至比公式辦公還要不耐煩。
何青萍有點無奈,但這些年她見到的蘇尾每次對方都差不多是這個態度,漸漸地她也習慣,「那我們去咖啡館吧?」
蘇尾沒異議,但在何青萍伸手攔下計程車時,她還是沒忍不住將自己難以明說的目光落在前面女子的裙擺上。
實在是……辣眼睛,不忍直視。
何青萍實在是個很天真爛漫的女人,當然自己父母離婚這事兒在蘇尾看起來並不算是太稀奇。蘇父那樣的人,嚴肅慣了,而何青萍又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家庭主婦那樣的女人,這兩人能走到一塊兒,在蘇尾看來就很奇怪,不過後來她倒是聽說似乎是因為她的這位母親未婚先孕,在當時那個年代,她親爹不得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