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智林、靳金刚在保长门前停住脚步,院里“嗷、嗷、嗷”的狗吠声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凶,靳金有点儿胆怯,裴智林看着有点儿胆怯的靳金扑哧一笑,“你就这胆?”
靳金壮起胆走近街门,狗吠声更加猛烈,靳金伸手“嘭嘭、嘭嘭”拍着街门喊道:“表哥、表哥。”
听到叩门声和喊声,保长院里的狗叫的更狂了。保长的主屋和街门稍有点儿远,保长老婆先是听到狗吠声,接着又听到谁在喊门。保长睡觉比较死,外面哪怕翻江倒海,保长依旧鼾声如雷。听到喊声,被窝里保长老婆用脚蹭了一下保长韦和鸣说:“你听,是谁在喊门?”
韦和鸣被老婆这么一蹭,从睡梦中惊醒,停住了鼾声,睁开双眼,吱楞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喊声;“表哥开门。”
听着声音韦和鸣轻声对老婆说:“你猜是谁?”
韦和鸣老婆没好气的说:“这么远,我咋知道是谁?你能听清是谁?”
“不知道吧,是金妞。”
“有啥事儿,不能等到天明说,天还混混沙沙,叭叭叭叭的喊门烦不烦,有劲儿让他喊,睡觉。”
“这个时候喊门,一定有急事儿。”
“有屁事儿,他饭店起得早,能有啥事儿?”
“娘儿们家知道啥,恐怕不会是小事儿。”
韦和鸣伸手在床边的桌上摸着火柴,“嚓”一声火柴头着了火儿,火柴的亮光填满了屋,韦和鸣点亮床边桌上的油灯坐了起来。又是靳金的喊叫声:“表哥开门。”
韦和鸣老婆把脸向里一扭没好气的说:“就这个金妞事儿多。”
韦和鸣穿好上衣,兜着裤子边向门口走边应声:“来了、来了。”
天大亮了,狗吠声依然嗷嗷的叫着,韦和鸣边开街门边说:“别在街冻着,有事儿来家说。”
裴智林上前一步说:“保长,我们是太行山侦察队的,兄弟们天亮前来到了咱村,白天想在这儿借助休息一天,晚上就走,请保长费心安排一下。”
“太行山侦察队?”韦和鸣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精神抖擞的壮小伙儿想,他说他是太行侦察队的,我凭啥能相信他?我得多个心眼儿。再说是不是村上有人把我做过的那些欺男霸女、蛮横敛财、捅了出来,让他们找上门?他们找靳金带路,是不是他们挖得坑让我往里跳。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说不去,恐怕不好说,要是去了,我跳进坑里想在出来,我就是长一百双翅膀也飞不出他们挖的坑,想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儿,真是磕一个头,放三个屁,行好没有作恶多。韦和鸣又想,自己这个保长是怎么当的,自己心里清楚,毓秀村的大人小孩更清楚。韦和鸣想到这儿,心里一惊,打了个寒颤,这明明是要引我上钩,可明知道是钩,我要说不去,我是保长,他身上的枪能同意吗?再说,我屋里有枪,现在我要说回屋,这个侦察队长他绝对不会同意。
靳金缩着膀子看着韦和鸣说:“不进去了表哥,这是他们的队长,庙根儿长枪、短枪四五十个人还等着呢。”
靳金看着韦和鸣脸色的变化,故意把人员、枪械的信息透露给韦和鸣。
“长枪、短枪四五十个人等着。”这是啥概念?靳金的话像一块砖头拍在了韦和鸣的头上。
“有多少人?”韦和鸣瞪大眼睛问靳金。
没等靳金回答,裴智林温和的回答说:“四十八人。”
“我没查,我在庙门口,看那尽头,大概有五六十个。”靳金接着裴智林的话补充说。
韦和鸣看着裴智林问:“你们都带着长短家伙?”
裴智林点点头回答说:“长、短都有。”
韦和鸣边走边思索“妈妈的,有枪有家伙,弄不好就是那个穷种甄贵带来的人,我得多个心眼儿,不能掉在他甄贵的圈圈里。”
韦和鸣想着自己几年前因甄贵媳妇的事儿,是自己把甄贵逼到了悬崖上,要真是甄贵领着人回来,我韦和鸣的头就难长牢了。
韦和鸣瞄了一眼帅气的裴智林,心里琢磨着有点儿怵,这么多人都带着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好鸟,一定是甄贵的圈套报仇来了,我韦和鸣要是跳进了圈套儿,让人说起来,堂堂毓秀村的保长被下套,那可是丢大人了。
韦和鸣扣着未扣好的扣子,裴智林温和的说:“走吧保长。”
韦和鸣像是被推到墙上,被人搬走了梯子,上不上,下不下,不去吧,自己是保长,人家点名要保长,去吧,妈妈的,这么多人都带着家伙,万一有个万一,韦和鸣心里像似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好办法,更拿不出好主意。看来这是赶鸭子上架,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无奈,韦和鸣壮着胆子对裴智林说:“走,到大庙去。”
韦和鸣和裴智林并肩在前,靳金在后,韦和鸣刚迈出几步,猛地想起,自己去,何不让常备队队长督阵,有常备队队长督阵,自己还怕啥?韦和鸣扭过脸停住脚步对靳金道:“去告诉左千,就说裴队长他们在大庙等着,这么多兄弟们,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安排过来的,让他快来和我一块给兄弟们安排生活。”
很明显,韦和鸣是让靳金给俞左千传达暗号,如果一旦有不测,俞左千一定会不惜代价来保自己。
裴智林多了个心眼儿,你是保长,村上谁还能比你的权力再大,你让去喊这个人到底是要干啥?
靳金不想去找俞左千,老婆一个人在饭店他不放心,靳金看了韦和鸣一眼说:“表哥,人家队长是找保长,你让左千来,合适吗?”
韦和鸣把脸一沉,看着靳金厉声说:“你怕耽误你的生意,耽误多少钱,我补你。再说,这么多兄弟,我一个人能安排了吗?”
靳金还想说啥,被韦和鸣恶毒的目光给压了下去。
韦和鸣扭过脸对裴智林尴尬的笑笑道:“走,裴队长。”
靳金向回走,心里捉摸着:“这个老表,你让俞左千来干啥?那可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再说,左千那几条枪咋能和这几十条枪比呢?老表啊老表,左千会给你捅大漏子的。”
俞左千个儿大,脸大眼大,眼珠子外凸,在毓秀村乃至整个恭城都称为俞阎王,别说三里五村,就是十里八乡没有惹他的主儿,大事儿小事儿,只要俞左千出面咳嗽一下,谁也不敢哼唧一声,原因很简单,你想去宪兵队松皮,你就哼唧几声,管保你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所以,提起宪兵队,谁都会魂飞魄散,因为谁都知道俞左千姐夫是县长,县长和日本人勾搭的紧,俞左千的一句话,能让宪兵队捋你一层皮,谁不怕啊,去一次就得皮开肉绽,去一次就等于去了鬼门关,回来回不来还在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