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也是用一探到底的眼神看着探春笑着。“明年要及笄了吧,近年下聘,明年成亲,整好。”
“你们说的哪儿跟哪儿……”探春回头看了一眼,卓远行离这廊亭还远,刚刚她们说的话,他应该没有听见。
“二姐姐自己嫁了好夫君,就巴不得我们都出嫁。”惜春道,“不过,那位卓公子,据说为了探春姐姐一置万金,还亲自上阵打跑了南越。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小孩子家的,怎么学着跟二姐姐一样说话了?”探春已被说得满面通红,“亏得还说来林府是为了跟林妹妹一起研究佛经。”
“佛祖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三姐姐不用忌讳这些。”惜春一本正经地道。
“……我不跟你们说,来了连口茶水都没有,我去厨房给你们找茶。”说着探春又跑开了。
“泡茶怎么少得了在下呢?”卓远行这会儿也走到廊亭了,他笑道,“在下屋里就是做这个生意起家的。”
四位姑娘便见识了传说中的“点茶”。
那卓家公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先让他的小厮拿出携带的茶粉。将茶粉调成浓膏状,然后,用专门点茶的工具,现场表演点茶。
他身上的白衫和发带在掠过廊亭的风下起舞,那专注的模样更如画一般。
人太美,喧宾夺主,让本该被欣赏的点茶过程,都被人的光芒给遮盖了。就连宝玉的四个丫鬟,惜春的三个小丫鬟,还有湘云的丫鬟,也站得老远围观吃瓜。
“探春姑娘要是以后跟了这位公子就要享福了。”袭人小声道。
“探春姑娘,还在等着机会再掌家呢!”晴雯笑道。
惜春那位只有半人高的小丫鬟入画一句道破天机,“在荣国府是掌的哪门子的家?还不如早些寻得如意郎君嫁了。”
“正理!”晴雯嗑着瓜子儿道。
卓远行点茶结束,扶起袖口,对三位姑娘道了声“请”。
只见青翠的茶水中飘着一个翠绿的字“春”。
“妙啊!”是宝玉和黛玉回了,两人都穿着国子监的校服。
而穿着白长衫,束着发带的黛玉,活像一个翩翩的精致贵公子。
人间四月天,林府此时绽放着最美的风景。
五月十六,又是海棠诗社结社的日子。
且说黛玉这日无课,离结社的时间尚早。黛玉便去惜春房中,找惜春玩。
惜春拿着一本《金刚经》在看,见黛玉来找她,便道:“正好林姐姐来了,我有些看不明白呢,林姐姐跟我一起看看。”
黛玉笑道:“若说佛经,听说大观园里有个修行的妙玉姑娘,她可能会懂更多。”
“妙玉姑娘啊,要说多,她的茶盏最多。泡茶还要接梅花上的雨水,拿小瓮盛着埋起来慢慢喝。”惜春“噗嗤”一声笑,遂又严肃下来,指着书上的句子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林姐姐,我这个看不明白。”
“我试试看。”黛玉思索片刻,“若按照字面上理解,佛陀是说,一切的形象都是虚妄的吗?”
“对啊,若都是虚妄的,那我们的每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惜春困惑道。
“生命的意义啊,阿兄说,我们在有限的生命中,顺从自己的本心,做那些即让自己快乐又是符合天地间的道的事情就好。”黛玉道,“本心,快乐,合乎道,就是每一天的意义。所以,我觉得佛陀这里说的,相,是不是理解成执念会更好一些呢?”
惜春在纸上写着:“所有执念,都是虚妄。”她看了看字后,眼睛亮了,“妙啊,林姐姐。”
宝玉在门口嗽了一声,便大步进来,“给我瞧瞧。”
妙玉道:“我和林姐姐在解读佛经,还剩一句,你试试?”
宝玉看到惜春写在纸上的“所有执念,都是虚妄”,便知是她们对“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解,他道:“那我试试‘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句。”
“对,就等着这句呢!”惜春道。
宝玉一边思索,一边道:“若看透这世间的种种执念,走出执念,就如同见到佛祖一般……”
“如见到佛祖一般大彻大悟了。”黛玉补道。
“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原来,放下执念,也能成佛。”惜春笑道,“真不愧是我们,这么想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你们温书,我再来抄会儿佛经。”
黛玉和宝玉便拿出了先生布置的《四书五经》中需要诵读的内容。
午饭前夕,砚台端上来一盘炸得金黄的糯米糕,配上了一碟红糖,一碟蜂蜜,沾着吃。“午饭还没到,衡叔怕你们饿着,先吃些点心吧。”
宝玉一边看着书,一边拿糯米糕沾蜂蜜吃。他吃着吃着,惜春和黛玉就笑了。
惜春笑得直捶桌子,黛玉捂着肚子差些笑岔气。她俩直指着他的脸,却又笑得说话都一节一节的。
宝玉抹了抹自己的脸,结果抹了一手的墨,再看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半截糯米糕。他竟然将米糕沾到惜春的砚上面去了。而她们三个之前都在专心看书,竟无人发现。
宝玉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看,脸上给墨抹得真像一只大花猫。
洗了把脸,宝玉便唱了起来:“君子不器,不拘泥于形。放下执念,即见如来。”
时逢探春和湘云也到了。
听到宝玉最后的那句话,探春和湘云都惊呆了。“国子监也教你们怎么当和尚?”
跟在探春和湘云后边进来的,是“恰好路过”的卓远行。他笑道:“既然国子监都教人当和尚了。会不会教人做生意?不然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