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啊!快來救火——」
鍾潭向外看去,只見遠方油菜花田中間的位置,燃起一片熊熊火焰。滾滾的濃煙直衝蒼穹,瘋狂跳動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院子前的人停下動作,轉身向火光處跑去。兩隻狗也不叫了,好奇地回頭張望。望了一會兒,也突然撒開腿朝著火光的方向狂奔起來。
隨著腳步聲和說話聲漸漸遠去,房子周圍重恢復安靜。
鍾潭當機立斷:「我們走!」
兩人從後牆翻出院子,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村里人都忙著趕去救火,沒人注意到這兩個如獵豹般敏捷的人,消失在黑暗中。
經過一番跋山涉水,兩人終於返回到銀杏林邊停車的位置。
茫茫夜色中,路虎如離弦的利箭一般,朝著嘉雲的方向一路狂飆。
鍾潭面色沉沉地看著前方的路,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看了一眼副駕上低頭搗鼓手機的人:「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這路上還要三個小時,到嘉雲正好天亮。天亮後還有一場硬仗等著我們呢。」
林暮山面容疲憊,卻搖搖頭:「沒事。和你聊聊案子吧。」又看了一眼同樣疲憊的鐘潭,「我先梳理一遍,你來補充。」
「先,是黑鷹集團。就像我們分析的那樣,他們從各地拐賣來婦女,囚禁在北屏鄉。逼迫其不斷生育並將兒童送到城裡,通過組織性交易獲得盈利。等到沒有盈利價值了,再綁回北屏鄉繼續囚禁,循環往復,構成完整犯罪鏈條。」
「這其中,也涉及到du品犯罪。無論是參與性交易的兒童,還是被囚禁的婦女,我們都發現了對其使用du品的證據。」
說到這,林暮山沉默了片刻。他心裡清楚,這種規模的du品使用,必然需要穩定的上游供應商。而出現在案發現場的煙花,是否就是黑鷹想要嘗試的型du品?這種猜測讓林暮山無法不想到一個人。如果真的是他預想的那樣,那個人在這個敏感時期出現在嘉雲,一定不是偶然……
而這條線索,出於各種原因,他現在還無法毫無保留地告訴鍾潭。
他拉回思緒,繼續道:「再說回本案。從最初的案發,男孩被殺害並分屍,拋屍在學校門口,兇手留下監控的證據,帶我們找到南洋天街、發現第二個被綁架的女孩的線索。緊接著發現伯爵壹號、查到黑鷹,追蹤到北屏鄉。現在看來確實存在有意的引導。可是這個人是誰?他的、或者說他們的動機是什麼,我們暫時還不清楚。」
林暮山頓了頓,看向鍾潭:「關於受害人這邊的調查情況,你比我清楚。你來說說?」
鍾潭點點頭,「第一個受害人,那個男孩的身份至今沒有確定。從今晚我們的發現看來,他很可能就是北屏鄉送過去的諸多孩子之一,所以才會到現在都沒人報案。」
「可是第二個受害人、被綁架至今下落不明的董意涵,明顯不是這種情況。她的家庭條件優越,父母雖有些隱藏的矛盾,對她卻很疼愛。也是通過他們報案我們才能確定了身份。那麼兇手為什麼會選中她?她又怎麼會在男孩的被害現場留下自己貼身的東西?這是第一個疑點。」
「通過董意涵的父親董浩,我們查到他的情婦何莉。通過何莉的購票信息,我們追蹤到北屏鄉。到這裡,就和黑鷹的線索重合了。」
林暮山思索著:「這個何莉,在本案里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鍾潭:「雖然現在大量證據指向她,但我總感覺,她並不是單純的犯罪者。」
林暮山若有所思。
鍾潭繼續說道:「另外,通過董浩的供述,我們還追查到另一個嫌疑人:彭大龍。這人有可能參與綁架,也有可能跟何莉、董浩都有關聯。」鍾潭看了眼時間,「也不知道大楊查得怎麼樣了,一會兒到了嘉雲我再問問他。」
路虎在空曠無人的高上一路疾馳著,此刻已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
天邊掛著兩顆極亮的星。
兩人在一番頭腦風暴和討論分析之後,車裡陷入片刻的安靜。
連續高強度的體力和腦力運動,使得鍾潭有點睏乏。他摸出一支煙捏在手裡,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林暮山注意到他的動作:「要不要換我開會兒?」
鍾潭笑:「就三小時路程,換什麼換。你好好待著。」突然想起什麼,「你忘了?我叫你來,主要任務就是陪我說話、幫我提神醒腦的。」
林暮山從身上摸出一盒薄荷糖:「提神醒腦,這個比我好用。」
不知道是不是過度的思考和連日奔波的疲乏讓鍾潭大腦短路,他聽聞此言,想都沒想就扭過頭張開嘴,示意他把糖塞自己嘴裡。眼睛卻沒離開前方的路面。
林暮山剛打開蓋子的手愣住了。
鍾潭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閉上嘴,有點尷尬地咳了一聲。朝他伸出手。
林暮山倒出幾粒糖在他手心裡。
鍾潭一把將糖丟進嘴裡。清涼的薄荷味道在舌尖炸開,頭腦似乎瞬間清醒了些。
林暮山看向窗外。凌晨的高公路車輛極少,視野一片開闊。
公路兩邊是高高的山林,此刻也都隱藏在濃黑的夜幕中。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很快注意到後視鏡中的一輛車似乎有點異常。
那是一輛白色貨車。他記得在半小時前就曾看到過,當時並沒當回事。但幾十公里過去了,又已經過了好幾個路口,那輛車還是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