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嗎?」
依然沒人回應。
鍾潭退回到客廳,心想大概主人會在樓上,於是向轉角的樓梯處走了兩步。走近了才發現,這個樓梯不僅有向上通向二樓的,還有向下的。估計下面應該是有一層地下室。
他正想往樓上走,突然隱約從地下室里傳來什麼動靜。
停下腳步,仔細去聽。
那個聲音聽起來低沉嗚咽,又有點像是小動物在撲騰打鬧。
鍾潭的職業慣性讓他一下警覺起來。他放緩了動作,輕手輕腳地向下走了兩級台階。站住再聽,動靜又似乎消失了。
「喂!你幹嘛的?」
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鍾潭回頭,只見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女,正拿圍裙擦著濕漉漉的手,戒備地看著自己。看到懷裡的嬰兒,趕緊要伸手來抱。
鍾潭把孩子遞過去,解釋道:「剛才在院子裡我看他摔倒了,手上都蹭破皮了,我看還是得趕緊處理下。」
婦女接過孩子,抓起手查看了一下,一聲不吭地盯著鍾潭,似乎在說你可以走了。
鍾潭尷尬一笑:「你家、孩子挺多啊?」
婦女低低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鍾潭只好向外走,走到門口突然回頭,指了指嬰兒擦破的手:「這個,需要幫忙嗎?」
「不用。」婦女低頭含混地吐出兩個字,轉身關上門。
鍾潭皺了皺眉,決定先離開。
「怎麼了?」等在院子門口的林暮山,發現鍾潭表情不對,便問道。
「有些可疑。」
「我也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出去再說。」
兩人在村子裡又轉了轉。北屏鄉民風封閉,只有大批向外流出的年輕勞動力,幾乎沒有向里進的外來人員。村子裡難得出現兩位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人,儘管他倆已儘可能低調,仍然引來不少村民的好奇,紛紛從自家窗口伸出頭圍觀。
初夏的天氣說變就變。中午還陽光燦爛,此刻眼看著一大片烏雲鋪卷著就要從天邊壓過來。空氣里的水氣增加,氣壓變得低沉,成群的蜻蜓在田間沒頭沒腦地亂撞著。
鍾潭看了看天色,估計一場暴雨已經在來的路上。便決定先離開村子回到鎮上,再討論下一步要怎麼做。
第22章草莓
「現在有幾個疑點我想不通。」
林暮山倚在浴室門邊,看著在水池裡沖洗著草莓的鐘潭。
剛才兩人吃完飯回到酒店樓下,鍾潭看到路邊有當地農民挑著筐賣自家種的草莓,剛採摘下來的果實紅彤彤的,看著特別誘人,就立刻買了兩盒。
「什麼?」
嘩啦啦的水聲里,鍾潭專注於手中的草莓,沒聽清林暮山在說什麼。
林暮山看著鍾潭將一顆顆鮮紅的果實放在流水下細細沖洗,手指間的動作靈巧而輕柔,不知怎麼就覺得,這草莓看起來……似乎挺好吃。
鍾潭走出浴室,將洗好的草莓放在小桌上,招呼道:「來吃,邊吃邊聊。」
兩人在窗邊坐下。
窗外一陣悶雷滾過,暴雨還在醞釀。空氣里有沉甸甸的水汽,偶爾有一絲風,裹著雨前悶熱潮濕的氣息,從窗口鑽進來。
「你剛才想說什麼?」鍾潭拿起一顆草莓塞進嘴裡。
「我一直在想,那個王嬸說起何莉,對她家裡的事那麼了解。這個村子又這麼封閉,有點什麼事肯定全村都知道。可是我們第一次在村口時,那幾個人卻斬釘截鐵地說沒有這個人,這種前後態度的矛盾很可疑。他們是想迴避什麼?」
「這也可以解釋為,他們村子裡的事不想被外人過多了解。」
「如果是這樣,那個王嬸跟我們說的細節也太多了吧,很多都是沒必要的。」
「沒錯,這點我也覺得疑惑。按理說,她說何莉三四年沒回來了,如果是真的,何莉這幾年根本不可能和村子裡有什麼聯繫,她又怎麼會知道何莉在城裡睡了多少男人,還有了孩子?」
鍾潭接著說,「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如果王嬸說的是真的,何莉連母親去世都沒回來,父親臥病在床也不管,那她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買兩張回鄉的車票?這兩種行為和動機是矛盾的,根本說不通。」
林暮山思索著鍾潭的話,嘗試代入本人去理解這種矛盾的行為:「也許,她在嘉雲剛實施了綁架勒索,在心情緊張的情況下,想回到讓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鍾潭沉吟片刻,搖搖頭,「並不是所有家鄉都能讓人感到安全。這裡的人對她的態度是鄙夷的,甚至厭棄,目前看來這裡也根本沒有她在意的人和事。沒有她熟悉的環境,又怎麼會讓她有安全感?你在情緒緊張的狀態下,會想回到一個周圍人都排斥你的地方,僅僅因為那是你戶籍所在地?」
每當鍾潭陷入對案情的分析,語氣總會不自覺地變得強勢果決。他說完這番話,才突然意識到對面聽著自己說話的人是林暮山,並不是他刑偵隊的警員們。於是語氣立刻柔和了許多,耐心解釋道:
「當然,我說的這種推理,只是建立在今天王嬸的話均為事實的情況下。有可能何莉是真的想回來的,只是原因我們還沒能找到。」
林暮山注意的鐘潭語氣的突變,笑了笑,「所以,你對王嬸的話有懷疑?」
「嗯……先說說你吧,當時我跟她說話,你在裡屋有什麼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