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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了好吗?”
袁冬月忽的一句斥责让整个局面更紧绷起来,祁寒伸出的手愣在半空。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双目缓缓贮满泪水,眼底殷红起来。他凭什么说,他会事先命人护送她,如果他没能守住这片疆土,死在了沙场上,就让她拿了钱跟着平民百姓逃命。凭什么他说不死当然是最好的,这样就能回来娶她了。凭什么这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下实施。
若要说得难听点,在场所有人,真正要上沙场杀敌的也就只一个祁寒,他倒轻松起来了,死对他来说倒是那么轻松的事了。
袁冬月止不住地开始回忆起往事,忍着喉间酸胀的泪意,她竟都口齿不清起来:“你是可以死了一了百了,你装什么轻松,我们,需要你来安慰么……”
她的那滴泪终于唰地落下。
祁寒忽觉一片空白,失措地看着眼前的局面,那颗埋藏在胸腔深处的心犹若一盏瓷器,霎时遭了卵石一击,清脆地碎了一地。
他刚要伸手替她擦眼泪,袁冬月已然抬起双手胡乱将泪水拭了满脸。
她不明白,当真不明白为何这一世会出现如此危急的状况。难道就因她的重生,连带整个家国都要灭亡么?
袁满仲终于搞清了当下形式,握紧了扶手几乎要站起身来般急忙问道:“殿下,殿下预备如何做?”
“随军杀敌嘛,很简单。”祁寒毫不犹豫道。
袁满仲的神情愕然了,或许他想问的是,你要不要造反篡位。“不,这……”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落得个诬陷的罪名。
祁寒懂他什么意思,可那些都是后话了。没有了这王朝,更别谈有什么皇位了。
他看了看身旁低垂着脸的袁冬月,方哭过的脸颊染了一层酡红,不知她的小脑袋瓜里这会在想些什么,或许还在跟他赌气呢。
他说:“本王只想从这九死一生的沙场逃回来。”
从前他渴望的死,早已因为她的降临,变成他最恨的东西了。
袁满仲明白了他的意思,缓而站起身来,目光看准一旁侍卫腰间的大刀,将宝盒置于案几上抽出刀将其斩开。
不出意外,里头露出了半块兵符。
众人皆呆愣住。
袁满仲取出兵符,双手持之献向祁寒,高亢道:“此兵符交予将军,大晟之兴衰便全系将军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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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仲乘了马车回袁府,此行解决了他心中的“内忧”,此后几日他定要去庙里烧些香火捐些油钱,以佑大晟国运。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朝里走着。
“我的兵符呢?”哀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袁满仲惊异地回望,见那人正是梁春秋。她正坐在袁府进门处旁边的小石桌旁,看样子就是在等他了。
“什么兵符?”“我不知道。”说罢,袁满仲继续走他的路。
“站住!”梁氏立即起身,厉声喝止,“你不知道?”她咬紧了牙,今日清晨她半梦半醒时便察觉有人进了她的寝屋,她知是袁满仲从皇宫回来了兴许要与她同睡一张榻上,便就不做多想。后来声响渐弱她又迷糊睡去,谁知一醒来便发现她的兵符不翼而飞。
“我的兵符呢?”梁氏快步走上前去揪住他的袖袍,逼他回转身来,“你说!你把我的兵符弄哪去了?”
袁满仲紧皱着眉不耐烦地将她的手扒开,二人互不相让,竟由一开始的拉扯转变成猛烈的推搡。“你说、你说、你到底把我的兵符弄哪去了。”“你还给我、还给我!……”
“你有完没完!”袁满仲猛一使劲,终于怒了。“你的兵符,老夫拿去交给秦王殿下了。”
“什么?!”印证了心底的猜想,她的情绪再难控制地崩溃起来,“你拿给秦王了,你!你不曾与我商量便擅自偷我的兵符,你!”梁氏冲上前来就欲打他,丝毫不顾什么礼法贤淑。
“梁春秋你别太过分,你拿了兵符要干什么你敢说么?你有能耐便拿到大道市井里去说!别说你是我袁满仲的夫人,是我袁家的人!”
“老夫这一生清正廉洁,绝不会如你那般做出此等离经叛道的事情!”
“我不仅不做,我还要扼制!”
袁满仲顿时来了底气,如今国之危矣,这梁氏竟还在想着一己私欲,简直是妇人之仁。
梁春秋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他,看这个仅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的人,简直就是个得了失心疯的懦夫。
“夫人啊,”袁满仲忽眯着眼睛,转换一种劝慰的语气,“老夫这辈子也就挣得这么个名望,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
他是绝不可能因为听了梁氏一口荒唐的胡话,就把他的名节捏碎了撕烂了踩在地上。
“为了你的狗屁名望?你的名望配拿我梁家世世代代的军功兵令来换?”梁氏退回石桌处,必要用手撑着她的身子才不会倒下去。
她越想心底越悲戚。如今女儿死了,兵符也没了。她梁家守了几百年的东西,就这么丢在她梁春秋手上,就因为她嫁给了这么个懦夫!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就偏偏要依附在这么个连她都不如的男人身上!
梁春秋撑着石桌埋头痛哭起来,深吸一口气,仍不愿相信地问:“你当真把兵符交给秦王了?”
在通观殿与秦王府的记忆不断地占满袁满仲的头脑,他越想越悲愤,越想越忧虑,忽地暴跳如雷:“你!你还在想着你的兵符!若不是你生出那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我何苦偷你的兵符?”
“偷!你也知道你是偷!”梁氏冲上前去,埋着头使着蛮力去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