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看着盘旋在空中的虬龙,“你要杀我?”问完之后,司马樾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是个厉鬼,早已失去生命,却要问对方是不是要杀自己。
“你能说话…”虬龙从空中落下,又化形成身着鸦青色长衫的青年。
“阁下?”司马樾又询问了一声。
“你会说话了?!”
“阁下何出此言?我不幸殒命,初来此地,冥思之时,阁下忽然出现。”
“初来此地?!”男子向前迈出一步,走到司马樾身前大声说道。“你这恶鬼在此处作祟已近百年,若不是我一直与你周旋,此处早就因你生灵涂炭。”
“你说我在这已有百年?!”听到男子的言语,司马樾惊诧万分,连敬语也不用了。没有想到转瞬之间已经过了百年,前朝的宫阙怕是早已化作尘土了。
“百年前,阆风一役,此处阴灵四起,魍魉作祟,这些年我一直在和你们这些怨灵纠缠。好不容易才修复叶江的了风水。独独你这恶鬼,格外阴厉。”
“
我之前混沌不清,也是方才才恢复了意识。”司马樾摇了摇头,抬起头去看男子,他微微皱着眉,大概是对自己深为不满。
两人都不在言语,暗自打量着对方。片刻之后,男子忽然开口,“你是阆风的子弟么?”
司马樾摇了摇头,从混沌中醒来,所有的一切已经物是人非,而自己竟然变成了作祟百年的厉鬼,所有的事情像一团乱麻让人找不到头绪。他依稀记得宫中的典籍中隐约提到在昆仑仙山上,有八大圣地,阆风居首,是求仙问道之人向往之处,而司马樾一生都困在建康,和昆仑仙山差之万里。
“这就奇怪了。”男子绕着司马樾转了一圈,“这些年闹得最凶的厉鬼和怨灵,都是当年昆仑阆风一脉不幸殒命的弟子,本身灵力非常,死于非命,心中怨念难消,化作鬼也更加难以对付。想不到你竟然不是阆风的人。”
“不是。”司马樾又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色和气候都是陌生的,他也很想弄清这一切来龙去脉。“我是建康人士。”
“建康?”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惊呼道。“那你怎么死在这里了?”
“这里是…”
“昆仑。”男子盯着司马樾满是血污的脸颊,忽然拉过他按在溪水里。
司马樾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按入溪水,顿时周身戾气四起,以前做厉鬼的时候有何等的本事,他不清楚,但是现在绝对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司马樾很快压下戾气,任由对方的手在脸颊上揉搓。
“怎么洗不干净?”男子把司马樾拉出水面,脸上的血泪依旧伏在那里,没有丝毫变化。
“我又不是人。”司马樾推开男子的手,“大概就是这样死的,所以样貌无法改变。”
“你是究竟何人?”
“我不是人。”司马樾又重复了一遍,男子的无礼让他忍不住想要奚落对方,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说话。大概是在混沌中沉寂太久了的缘故。
“你没死前叫什么名字?”
“司马樾。”司马樾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姓氏给自己带来的灾难从死亡那一刻起就终结了。
“司马氏…”男子思索了片刻,“你是东晋皇族?”
“正是,我是晋恭帝司马德文之子。”
“司马氏被灭族了。”男子沉吟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是皇族,又被灭族,难怪会化作厉鬼,作祟不修。”
“不对啊,”男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既然是皇族,应该在建康,怎么来昆仑了。”
“我一直就想问。”司马樾侧着脸看着男子,即为虬龙,便是地仙,难道神仙都是如此蠢笨的么,明明一早就应发现的问题。
“你死的时候多大?”
“十岁。”司马樾脱口而出。
“多大?!”男子不可置信的提高的声音。
“十岁。”司马樾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你们司马氏,是人吧?”
“废话。”司马樾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也变得粗俗起来。“司马氏虽为皇族,然凡胎肉体,与常人无异。”
“那你们族人都早熟,只有10岁,却可以长到常人看起来20几岁的年纪?”
“都说是常人,怎么可能…”司马樾的话没有说完,他忽然察觉到问题所在。记忆是在10岁那年中断的,可是他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慌忙中走到水边,水中的倒影是个瘦削的男子,从身量上看像个20多岁的青年,只是脸颊和衣袖上满是斑驳的鲜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了,这次尝试下玄幻题材,类似仙剑的设定,请大家多提意见,多多指正。
鞠躬多谢支持。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司马樾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发呆,他最终接受了自己客死他乡化作厉鬼的事情。疲惫几乎要把他压垮,真是奇怪,想不到做鬼也会觉得累。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夜晚的江水氤起淡淡的烟雾。月光下自己的样子越发狰狞。厉鬼化形的状态,是死前的形状,司马樾没有死在10岁那年,什么人把他救走了,带他从绝望的困境中逃出。可是最后还是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
凭空消逝的那10多年的记忆,像是个巨大的黑洞,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的恐慌,明明是已经化作厉鬼,为什么还会惧怕,像是丢失掉了特别的东西,他想要去寻找,却又害怕面对。一点线索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10多年前,是谁握住了他的手,不知道这些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