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不是吗,克拉克?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爱他。”
卢修斯强忍怒气,向布鲁斯展开医学报告。他说:“你以为克拉克的信息素水平为什么会剧烈波动?因为他对你的感情,布鲁斯。他的性周期不仅依赖于发育完好的性器官,更关乎情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闻到他的气味,布鲁斯?那就是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爱你的时刻!”
“‘他什么都不懂’,当然啦,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但即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也不会错失自己的真情实感,”卢修斯不无讥讽地摇头,“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全知全能,老于世故,克拉克在你面前简直如同一张白纸。你怎么可能会读不懂他呢?但该死的,布鲁斯·韦恩,我真是受够了你那该死的傲慢。你以为自己比克拉克聪明、老练——”
“求你了,卢修斯先生,别再说下去,”克拉克抓住卢修斯的肩,他轻轻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太擅长表达。我说过很多次,但都没能让布鲁斯明白,也没能让他接受我。我想,是他并不喜欢让我爱他。”
卢修斯把中和剂和康复剂丢在医疗床上——“如果你再敢来烦我,我一定会辞职!”——他大声威胁着离开蝙蝠洞,留下布鲁斯和克拉克面面相觑。
克拉克露出一个温和得当,却也因此显得瑟缩的微笑。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康复剂,看向布鲁斯。他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替你注射,布鲁斯。等你的情况确定好转,我会立刻离开。……现在我并不那么急迫地需要中和剂。”
他朝布鲁斯所在的方向迈出一小步,所幸布鲁斯并未表露出任何克拉克预想中的厌恶;这让克拉克大松了一口气。
布鲁斯默不作声地解开衬衣纽扣,露出疤痕斑驳的肋下。这不是克拉克第一次目睹布鲁斯的旧患,但他还是为此感到胆战心惊。他难以自持地伸手抚摸埋藏在肌肉下方的肋骨,即便在轻柔的触碰下,多次骨裂导致的增生依旧难以忽视。
但克拉克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窘迫地想要收回手指,却被布鲁斯按住手背。
“别害怕,”布鲁斯说,“照你学过的做。”
冰凉的康复剂注入皮下,很快在体温的加热后升温,并且以一去不返的态势点燃周遭的肌肉和骨骼。难以自控的,布鲁斯的牙关咯咯作响。他从没想过再生也会带来如此痛苦,断裂的骨骼穿透早已愈合的血肉,重新接续。膨起的增生缓慢脱落,磨成碎屑,继而消融在血液里。突然之间,奔涌在血管中的体液似乎也染上了腐蚀性。它们极富生物智慧地重塑着布鲁斯的肋骨和双肺,直到氧气再一次顺畅地涌进布鲁斯的胸腔,将那些绵延数年的隐痛冲刷殆尽。
布鲁斯的急促喘息是沉默氛围中的唯一声响。克拉克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随后按捺不住惊喜地轻呼:“起作用了,布鲁斯。你是不是好多了?”
纯然的欣忭驱散了克拉克眼中原本的忧悒。布鲁斯轻哼一声,拍了拍他的后颈。
“是的,”他说,“继续。”
他在克拉克将针头刺进膝盖侧方时,突然开口。布鲁斯的话音平静,他说:“你认为自己爱我。”
这话让克拉克的双手冷不防地发颤。正在输送康复剂的针头歪斜,血珠从伤口中沁出来。“抱歉。”他有点手忙脚乱地试图揩净血丝,并且坚持垂低眼睫,避开与布鲁斯的对视。
“没必要道歉,克拉克。这点伤口对我算不了什么,”布鲁斯扶住克拉克的颈侧,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但克拉克只是抿了抿嘴唇。“这不重要,布鲁斯,也没什么关系,”他说,“我不是非要你也爱我。”
布鲁斯有点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他像是非要从克拉克的神态中找出点端倪。“我只是在想,克拉克,你或许弄混了。你只是信任我、依赖我,想要帮助我,这和爱我是不同的。在你读过的那么多书里,一定说遍了千姿百态的爱情。狂热、眷恋、虔诚、嫉妒、怅惘、奉献,你一定明白这些词汇的含义。你把对我的感情,和真正的爱弄混了。”
他想要从克拉克的掌中收回膝盖,但克拉克却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火。他紧紧护着布鲁斯尚颤抖的右腿,目不转睛地盯着布鲁斯的面容。黑暗完全无法剥夺他的眉目光彩,经年以来的斗争以及随之带来的伤痛也并未夺辉。喷涌的瀑布水声、滴答作响的蝙蝠系统,还有专属于布鲁斯的心跳声,它们汇聚成独特的声波利刃,从昏暗之中,将布鲁斯的身形清晰地雕琢出来。
黑暗消融在布鲁斯的眉宇间,却仿佛变作金属色的微光,流淌在他眼下的细纹里,最终让那浅棕色的眼中迸发出奇异的蓝绿色。
克拉克静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布鲁斯以为他终于决定向自己的定论妥协。
可克拉克只是眨了眨眼。他说:“可是,布鲁斯,那就是爱。你形容的一切——我感受到的一切,那就是爱。”
“只是因为你恰好遇见我。那一晚,恰好由我迎接你的发情期。都不过是巧合,那时候你根本没法拒绝。你不能因为和我做过爱就——”
“布鲁斯。”克拉克摇了摇头。他从未显得如此坚决。“达格特,在你来之前,我遇见了他。我对他说了‘不’,”他说,“但对你从来没有。”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也清楚你并不会愿意爱我,卢修斯对我说过,你曾经有过挚爱,然后失去了她。但这不重要,布鲁斯,我说过,我不是非要你也来爱我。我只希望你别否定这一点——我爱你——这是我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