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贼?”郎中妻子紧张地问,“咱们这儿又没有值钱的东西。”
“不知,都没看清是不是人,许是一只大野猫也不好说。”老郎中揉揉眼睛,关上窗户,回头道,“明天去报官,看看能不能寻到孩子的爹娘吧,可怜见的。”
“嗯。”
一夜过去,郎中夫妇赶早便去了官府。
官府一番查办下来,却也并无结果。最近并无哪家来报孩童失踪,这小娃身上也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告示贴了好些日子,也不见人来认领,最终只能按无主孤儿处理,埋在了郊外的坟地里。
郎中夫妇去坟前烧过一次纸,此事完结。
不过一条无人认识的生命,不过一座孤坟,至此再无人提及。
十年后。
年初三,清晨。
桃夭睡眼惺忪地提着一桶特别调配过的草料往马厩走。有一匹马拉肚子,这两天她一直小心照看着,生怕有个闪失,万一哪匹马在她手里升了天,司狂澜会把她也送上天吧……
好在也没有违背规矩,治妖不治人,马可以治。
还没走到马厩前,远远地便瞅见有人站在一片薄雾里,状似亲昵地摸着马脸。
再走近几步,背影越来越清晰,白衫黑披风,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颜色,站姿一如既往地挺拔,头发束得整整齐齐,从头到脚都不见一丝混乱,只是个背影而已,旁边还是马厩这样谈不上美感的地方,却也出众得很,雾气缭绕中,竟还隐隐有几分仙气。
他……回来了?!桃夭心里跳快一拍,但很快便按下这一刹那的紧张,大摇大摆地走到对方身后。
“丁三四在的时候,府中马匹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故。”不等桃夭开口,司狂澜回过头看她一眼,淡淡道,“麒麟身体强壮,天赋异禀,能行五百里不歇,出生之后从未染疾。你要如何跟我解释?”
她其实想过很多种司狂澜从洛阳回来后他们相见的场面,但怎么都不该是从讨论一匹拉肚子的马开始……
他应该是刚刚才回府吧,凑近了才看见他发丝间都起了霜,鼻尖也冻得通红,一张脸多少有点风尘仆仆的倦意,怕不是连夜赶路回来的?这天气骑马赶路,没冻死只能靠八字硬吧。可他这么着急赶回来做甚?她早就拐弯抹角向苗管家打听过,苗管家说他们再早也得初七才回,万一在洛阳玩得高兴,过了元宵再回也是可能的。
可今天才初三……他总不会是感念到他的麒麟马拉肚子才着急回来的吧?也不可能,马又不会烧纸……
桃夭脑子里迅速胡思乱想一通,却在与他四目相接时,老老实实回答:“前天……呃……它吃了一块年糕。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呢,还是枣泥红豆馅儿的。我哪儿知道天赋异禀的它会因为一块年糕拉肚子。”
司狂澜听罢,没说话,转身拍了拍麒麟的脑袋,严厉道:“你素来吃不得甜食,她给你你就吃?再不守规矩,回头被这女子害死都没处说理去。”
听听啊,这是大过年该说的话吗?!
桃夭把手里的木桶往地上重重一放,指着麒麟的马脸道:“你给你主人说句实话,那年糕是我主动给你的吗?不是你趁我不注意从我手里一口叼走的吗!亏我还给你配药治病,马就能不讲良心了?”
“有哪个杂役是边吃年糕边打扫马厩的?”知道真相的司狂澜也毫不让步,“就只有你如此散漫。”
“我不吃年糕难道吃草?”桃夭一叉腰,仰头瞪他,“我给你喂出来的马,哪一匹不是肥肥壮壮的,你就非要吹毛求疵!”
“错就是错了,还要顶嘴。”
“我在跟你讲道理!”
“一个吃不到烤肉都要满地打滚的人在跟我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