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如此。”我表示理解,“那我下次再做得隐蔽些。”
袁无功眨眨眼,放声大笑,我的目光依旧凝在他的嘴唇上,他又安静下来,两手捧着下颔,托出一张花面,语气娇娇的:“可是你只有三个问题,就算是想知道我的事,我也不会拒绝,但你就没那么多余力去了解京城这边的动向了,相公,你要怎么选呢?”
“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视情况而定。”
袁无功笑眯眯的,仿佛料定我会为此纠结徘徊,我却直接道:“你站在谁的一边。”
外间有些许喧哗,大白日的,正是病人扎堆问诊的时候,越显得屋内寂静。
他喉底哼出长长的嗯,垂着头思考,数息后,听得他愉快地道:“说不好,哪边有趣我就站哪边,相公若是有趣,我自然也会站在相公这边。”
“这不算回答。”
“难道不是相公问法太糟糕的缘故吗,我可是实话实说。”袁无功耸耸肩,无辜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然是要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说:“对你来说,我们都是很无趣的人吗?”
“不。”
这次的回答来得斩钉截铁,我不由愣住,却现袁无功眼神怔忡,唇瓣微微开着,一脸失神。
就好像连他都没想到,这个答案会这么快冒出来。
下一刻,他便自若地浅笑:“宣殿下高傲孤僻,谢澄宁折不弯,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人,我很喜欢他们,希望他们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活在众人的视线里,永远不需要为人从枝头折落。”
“只是这样么。”我问。
他望着我,眼角深深地,动人地弯着,任何伪装无害的凶兽都生着如此华美的皮毛,他答非所问:“相公也是同样的道理,要是能一直呆在天上就好了啊。”
第一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袁无功多智近妖,什么也没有回答,吸取教训,我不得不临时更改了接下来的提问,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长生不老药的方子,是你给太子的么?”
袁无功笑了。
他指尖轻轻扣在桌面,目光半是欣赏,半是遗憾:“不是。”
我微微皱起眉,袁无功好整以暇,续道:“但我从很久前就知道这个方子了,来自一本医书残迹,上面尽是记载这样的邪术,不足为信,我幼时在药王谷读到过一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找不到这本书了。”
“也就是说,这个方子起初确实是保存在药王谷。”
“没错。”他竖着一根食指在空中晃悠,“药王谷可是个好地方,藏书万千,更有谷规宣誓生死前无高低贵贱,入药王谷百步之内,一切纷争止戈,这样的做派怎不引得天下众人交口称赞呢。”
“我记得刚入京时你说过这条谷规。”我看着他,道,“即便药王谷这般平等对待众生,也依然额外派了你这位名满天下的圣手,专门镇在京城,以备贵人们不时之需。”
“什么圣手,太高看我了,我呢不过是被他们赶出来的,谁让我最闲呢。”他打了个哈欠,眼角带泪,口中不在乎地笑道,“但确实如此,药王谷同皇宫的往来并不算少,当年宫里某位娘娘病重,那更是兴师动众,在谷里给她辟了块儿清净地,容这位娘娘住了小半年。”
“然后呢。”
“然后啊,这位娘娘身患顽疾,缠绵病榻终日不见好转,送来我们药王谷时已是殡天在即,强留半年也已是极限了,我们很快,就向皇宫送去讣告。”
我面对他漫不经心的侧脸,缓缓道:“这位娘娘是独自前来的吗?”
袁无功顿了顿。
他微笑起来。
“不,她并非独自前来。”袁无功眼底压着异样的流光,他柔声道,“她虽背景平庸,然容貌不俗,倒也得到过圣上两次垂怜,膝下育有一对兄妹,男孩子年长些性情坚强,需在宫中周旋内外,而做妹妹的则自请陪同母妃寻医,再加上这位娘娘怀她时便已有不足,连带着公主自出生时体质便纤弱,圣上便准她同来药王谷调养身体,只可惜公主愈康健,她母妃却日日衰弱下去,最后一干人浩浩荡荡护送她们来,回去的只有这位公主。”
“那时我遥遥见过这位公主,年纪轻轻,气度却叫人惊叹,母妃重病难以见人,她打理上下,一言一行均是有条不紊,端的是一派皇室风范,多年后再见,虽风采依旧,却要内敛得多,其出众光华反叫她那芝兰玉树的兄长掩盖去了,好叫我讶异了一阵。”
“所以你心生惋惜,情不自禁要助她一臂之力?”我紧盯着他,“哪怕正是这位公主将在谷中得到的秘方交给了太子,引众多杀人案件?”
袁无功唇角勾着,不作回答。
半晌,我又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位公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