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春自然也正有此担忧。
他恨日本人,可他一介书生,又能做什么?
战争的硝烟一旦蔓延,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稍有不慎,就会化为时代的一粒灰尘。
思及此,他黯然地垂下眸子。
商羽不动声色瞧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几年好多角儿都去上海,陈老板倒是可以考虑南下。上海毕竟有大片租界,日本人若真打下来,在上海倒是多点栖身之地。”
陈春楼怅然叹息一声:“国破家亡,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
三人一时都未说话。
还是吴妈的声音传来:“金先生,今日买了鳜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商羽回道:“清蒸。”顿了下,又补充一句,“买了排骨吗?”
“有的。”
“那做一个排骨烧土豆。”
子春闻言,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当年在金公馆,直接最爱吃的就是排骨烧土豆。
被这一打岔,花厅原本压抑的气氛,又稍稍缓和。陈春楼喝了口茶笑道:“如今这日子,能过一日是一日,今儿我得好好在金先生府上一饱口福之欲。”
商羽轻笑:“嗯,难得家中来了两位贵客,是得好好吃上一顿。”说着又看向子春,“上次许医生来家里,我不巧喝醉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今日我好好与许医生赔个不是。”
他脸上似笑非笑,话里明显有话,正是在说那日晚上的事。
子春微微僵住,只是还未说话,陈春楼已经笑盈盈插嘴道:“我看金公子你想多了吧,要是你得罪了许医生,今日怎可能上门?”
“那也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嘛!”商羽轻笑道,“许医生,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这个坏东西,明知道有外人在,自己不好与他争论,便故意这样说。
子春木着脸道:“金公子想多了,你没得罪过我。”
“那就好。”
一顿午餐,宾主尽欢。
或者说,陈春楼与商羽相谈甚欢,子春却是有些五味杂陈。
完毕,陈春楼又饮完一盏茶,便与二人道别。
子春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一道走了算了,商羽却先开了口。
“许医生若是下午没事,不如留下来,与我好好聊聊那次醉酒的事?”
子春一愣,陈春楼则是笑眯眯道:“二位好好聊,那金公子明儿晚上,在吉祥戏院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商羽亲自将人送到门口,金家的司机已经在外等候,见到人,赶紧将后车门打开。
陈春楼坐进车内,隔着车床与台阶上的商羽挥手:“有劳金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