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游船的正日子,白邵雪在登船之前,尚且以为自己这艘小舟中只有小九、小十,还有自己和庄瑟。所以当他看到沈系抱着小十,牵着小九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石化了。
站在他身边的庄瑟也看到了沈系,当即没有了松弛,微微行礼:“五公子。”
白邵雪道:“阿系,你怎么也来了?”
沈系将小十塞进他怀中,反问道:“谁跟你说我不来?不是你说让我把我的船送给别人……那不就是摆明让我上你的船?”
白邵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有点子私心在的,可沈系既然来了,也就只能把那点私心藏起来。不过这样也好,沈系知道庄瑟在的情况还愿意来,说明是有想要和庄瑟相处的意思。
“别这么僵硬,又不是在营中。”白邵雪对着庄瑟道:“感觉你们都没有怎么正式认识过呢,我来介绍!”
“小庄,这是沈系。”
“阿系,这是庄瑟。”
“两句废话。”沈系点评道:“用得着你说吗?”
说完这一句,沈系就先走一步,拉着小九登船了。倒是庄瑟一句没说,只是看了看他的背影。
白邵雪怕他觉得沈系难以相处,还不忘解释:“阿系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嘴硬心软,又好面子……他如果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别和他一般见识。”
庄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虽说这位五公子是对自己有过冷言冷语,但远远不到“对不起”的地步。所以他轻轻笑了笑,扯了扯白邵雪的衣袖,低声道:“走吧,上船。”
登船的时候已然是傍晚,等着所有人慢慢开始行船,天色就全部暗了下来。但并不是什么也看不见,岸上有灯火,湖中有灯花,船上也点着油灯,倒是一番别致的美感。
撑船的船家把船从岸边摇了出去,轻声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白邵雪听着好听,就问:“船家,这是什么歌?”
“是‘泗水岸’呀,小公子没有听过吗?”船家说:“从前泗水城里真的有一条泗水穿过,可后来变成南湖,唯独只留下了名字。”
“我听你这歌谣里面,有什么妾啊郎啊的,是不是一首情歌?”白邵雪又问。
船家点头:“大部分的歌谣不都是情歌吗?”他说着,忽然冲着白邵雪笑:“不过小公子年岁不大,还不到能唱情歌的时候。”
白邵雪听了不由跟着笑,然后模仿着他唱过的音调唱了起来,竟然是九分的相像。他唱了几句,说:“船家,谁说我不能唱情歌?”
船家少见这样聪颖的少年,顿时起了兴趣:“你唱的这样好,是对哪个姑娘唱的?”
“对一个像丁香般的姑娘。”白邵雪随口就瞎说,把沈系听着直翻白眼。
小九和小十不懂,还以为白邵雪当真有了心上人,两个小姑娘都从船的另一头爬过来,拉着白邵雪摇来摇去:“谁呀谁呀!小白哥哥,你喜欢谁呀?”
白邵雪乐得开怀,用手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脸蛋儿:“喜欢你俩行不行?”
他和两个小豆丁闹着玩,完全没注意船上另外两个人都在盯着他看。沈系目光悠长,面无表情,却好似气得牙痒痒。庄瑟目光温和,只看着白邵雪一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可耳尖却是微微红的。
两道目光都很灼人,偏偏白邵雪没什么感觉。
倒是站在高处的船家好似感知到什么,暗笑两声,也不点破。
哄了两句小姑娘,白邵雪就开始教她们唱歌,还是这首《泗水岸》。沈系夺过妹妹堵住她们的耳朵:“别迫害我妹妹。”
“怎么就是迫害了?我唱的那么好听!”白邵雪被他说得“恼羞成怒”,转而面对庄瑟:“小庄,你要学吗?”
庄瑟乖巧道:“好啊。”
白邵雪唱一句,庄瑟也跟着唱一句,可偏偏唱出来的音调跑到了姥姥家。白邵雪哈哈大笑:“小庄,你怎么是音痴啊!”
“什么是音痴?”庄瑟没懂。
沈系听不下去,说道:“庄瑟,他骂你傻瓜呢!”
“哪儿有啊沈系!”白邵雪不能忍受他这么曲解自己的意思,差点炸毛。
沈系却不理他,接着对庄瑟冷笑:“瞧瞧你,什么都好,怎么不会唱歌?”
五公子果然是个少见的别扭人,庄瑟一点都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感觉到了一点和以往不同的东西,所以他平静说道:“我娘之前也说,我这是随了我爹。”
沈系再度冷笑,却不再说些什么,而是跟着船家唱起了歌。他和白邵雪不同,声音更沉一些,像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小郎君。船家听了还是笑:“这位公子,你唱的好听,可是怎么感觉都是屡屡怨气?”
“当然有怨气。”沈系淡淡说完,冲着白邵雪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比你强吧。”
白邵雪不敢苟同:“还是我唱得好。”
这时候,沈系抢到的那艘小船也行了过来,如愿以偿的七小姐在船上冲他们挥手:“小白!五哥!小九!小十!”
她喊完,才发现有个从未见过的英俊面孔,这让她当即燥红了脸,气焰一下跌了下去。等了一会儿才对着白邵雪埋怨道:“你怎么也不阻止我?船上还有其他人呢,我太丢人了!”
白邵雪哭笑不得:“你自己不注意,关我什么事情?”
七小姐像是羞得不行,再也不跟他们互动,转身回去之后还要被几个姐妹笑话,更是恨不得躲到船底去。
实在是热闹。
白邵雪短短一会儿又是被沈系挤兑,又是被七小姐“指责”,实在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可他又觉得这样的时光太美好了,美好到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