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亭丽笑笑:“面上好相与的人,未必就靠得住,他再落魄也不肯为了一个职位说前任东家的坏话,说明此人有他的行事原则,把事情交给他来办,不必担心哪天背地里刺你一刀。”
“我跟闻老板意见一致。”李镇在旁说,“小田,跟着闻老板能学到不少东西,她看人自有她的一套。”
刚巧陆世澄到这边来找闻亭丽,听见这话,不禁有些怅惘,这番见地,非得亲自吃过无数苦头不能领悟,是困境逼着闻亭丽成熟起来的。
闻亭丽一出来,就看见陆世澄在走廊里发怔,一讶之下,笑着迎过去:“今日怎么这样早回来。”
“许管事说新房子差不多装修好了,要不要一起过去瞧瞧。”
闻亭丽眼睛一亮,欢天喜地戴上墨镜和帽子随陆世澄出去,到了新房子,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直奔楼上去看他们俩的主卧。
一看见那蔷薇色的墙纸,闻亭丽便呆住了,陆世澄几乎还原了她在海格路那幢洋房的装修风格,这也就罢了,小桃子也有自己的单独套间,是一间书房和卧室在一起,周嫂则是一间向南的宽敞卧室,落地窗前面留了位置,将来这里可以放一张摇椅。
他把她们一家人的需要都考虑好了,再细小的需求也没落下。一剎那间,闻亭丽幸福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屋子中间环视四周,嘴里喃喃地说:“我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他牵着她的手下楼:“再去看看后面的花园。”
一圈转下来,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这幢房子远没有陆公馆大,却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的小天地,关键位置离秀峰公司不远,今后大家随时可以过来串门,陆世澄甚至在一楼准备了三间客房,哪天高筱文、黄远山、月照云过来玩到太晚,也不必担心没有地方住。
搬家这日,已是十二月中旬,天气益发冷了,许管事一大早就带人过来收拾和打点,把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拾掇得闪闪发光。
小桃子高兴坏了,像一截小火车头一样,呼啸着跑上跑下,周嫂却是老泪纵横,不断双手合十祷祝着什么。
闻亭丽和陆世澄待在楼上的主卧,把门一关,闻亭丽笑着跳到了陆世澄的身上,把两条腿圈住他的腰,两只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命令他:“快带我去露台上看看。”
他却直截了当带着她走到床边,连同她一起倒下去,那床极阔极软,两人这一倒下去,就如倒在金色的麦田里一样,有种无边无际之感。
他索性张开双臂,对着天花板满足地说:“这下不用每晚都担心会被闻女士踢到床底下去了。”
闻亭丽压到他身上就要捏他的嘴,陆世澄却顺势翻身把她压在自己身子下面,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嘴巴挤成一个“o”形,低头啄一口,满心欢喜。
闻亭丽也不闲着,抬手扯开他的领带,慢慢笑得喘不过气来:“你别碰我那里,我痒死了,你停一停,我们两个还没洗澡呢!”
陆世澄哪里肯停,脱着脱着,就把她抱起来往浴室里走,不一会,就听盥洗室里传来闻亭丽的笑声,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动静,忽听陆世澄忍痛道:“你是小狗吗?!又乱咬!!”
搬家后,秀峰的同事们每周末就过来坐一坐,闻亭丽热情好客,陆世澄绅士随和,朋友们逐渐把这里当成了社交的中心,每周都会相聚在这里聊工作、聊时局、聊电影。
礼拜天下午,是个阴天,闻亭丽喊朋友们过来吃晚饭。
月照云一坐下来就问高筱文:“我问你,你为何一面跟闻亭丽续约傲霜粉膏,一面签下玉佩玲给你的绮年口红打广告?”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你们秀峰的人。”高筱文慧黠地眨眨眼,“再说报纸上天天吵她们两个谁更厉害,我何不把她们都签下,让她们继续在我的橱窗里‘打擂台’。放心吧,影迷们会蜂拥而至的。”
曹仁秀在旁笑道:“高小姐越来越精明了,我看你早晚要成为大富商。”
“富商?这还用说吗,我高筱文不成功,便成仁!当初来香港虽是负气之举,但我硬是坚持下来了,这一年来数不清栽了多少回跟头,不知不觉就学会看人和看事了。”
月照云颇有感触拍了拍高筱文的肩膀,黄远山也二话不说抱住高筱文,碰巧闻亭丽端着茶盘进来,见到这一幕,忙把茶放到一边,百感交集搂住三位好朋友。
短暂的沉寂后,高筱文振奋起来:“好在风风雨雨打不垮我们,今后我们要继续同舟共济!”
她抬手要跟朋友们击掌,玉佩玲不干了,强行挤到黄远山和闻亭丽中间:“真讨厌,这是把我忘了?”
曹仁秀拉着小田过去:“还有我们!”
闻亭丽笑着把杵在一旁的丁小娥也拉过来:“还有小娥!”
几人放声大笑,共同击掌。笑了一晌,李镇和谭贵望环顾四周,好奇问:“老板夫呢?”
“他在楼上接电话,物资筹备委员会有事找他,此外,他那间新药厂要重建了,这几天忙得不行。”
说话间,陆世澄下楼来了,大家打趣道:“老板夫,今晚还是吃面条吗?”
“面条没了,有牛排和红酒,大家凑合一下吧?”
大伙哄堂不已。
晚饭后,闻亭丽和陆世澄走到花园里看星星,不知怎么就想起去年除夕夜在宁波少白岭古道上对着北极星许愿的光景,心有灵犀的时候,两个人的念头都是一致的,记得那晚她和陆世澄许下了同一个愿望: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