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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第1页)

是那張畫了二郎神的符紙。

他靜靜看著那符紙,有些出神。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那個母親還會夢到那條白狗。

他十二歲那一年,大齊與北狄打了唯一一場勝仗,皇帝大喜,決定趁這機會議和。

北狄便提了諸多要求,其中一條是送質子至北狄。

那個時候還沒有五皇子,皇帝有三個皇子,同為沈昭儀所出的皇長子,皇次子,然後是張貴妃的三皇子。

質子只能從這三人里選出,張貴妃是張丞相的女兒,背靠河東張氏,三皇子也還年幼,明顯輪不到她身上。

那就從沈昭儀所出的兩個皇子裡選了,反正沈昭儀宮女出身,沒什麼背景,並不受皇帝喜愛,只是碰巧能生皇子。

他有那不祥的名聲,也最得皇帝厭惡,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朝中卻有許多人反對,因為送皇長子為質子,實在太有失國體了,再怎麼也是長子。

此事議論多時,皇帝漸漸要偏向送二皇子進北狄。

就在這時,皇帝養的一條白狗死了,遭人虐殺而死。

那長毛白狗先被餵了包有碎瓷屑的肉包子,然後被澆了開水,最後被用磚頭砸死。

皇帝勃然大怒,命人嚴查兇手,他這個皇長子是嫌疑最大的,因為他生而不祥,寡言少語,本身就帶著陰鷙氣質,這種事非他干不出來,更何況就在前一日,他被這狗咬過。

皇帝養的狗,既機靈,也霸道兇狠,它知道誰掌控著它的生死,在皇帝面前機靈,在別人面前卻霸道,那狗每每見了他總要吠幾聲。

他的確有最大嫌疑,可他那弟弟卻不知,他有不在場證明,那狗是上午死去,他上午偏偏在母親宮中罰跪,胳膊上還有母親用藤條打的傷。

說實話,那藤條打得很疼,他胳膊根本抬不起來,沒有那樣的力氣去殺一條狗。

但他們的母親立刻拿出藤條來,一邊抽他一邊罵他「大逆不道」,「膽大包天」,「果真是怪物,要不然怎麼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那一瞬間,他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於是他什麼都沒說——他一向也不多說話,就算什麼都不辯解,也沒什麼稀奇的,反而更加印證他就是個冷血的怪物。

然後他就成了那個被送往北狄的質子,一去大漠十四年,無人問津。

其實他們是對的,因為他真是個冷血的怪物。

只是他們不夠狠,以為送他去北狄就萬事大吉,誰曾料到他能活著回來,真正讓他們承受這「不祥」。

「你在這兒站著幹嘛呢?」身旁一道聲音傳來,秦闕側過頭,羨容看著他的樣子,突然怔住。

他的眼神,冰冷如霜,他的臉色,蒼白似雪,但山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凌亂的髮絲拂在臉側,他那樣清瘦的身影站在山崖旁,凌厲的同時,卻又無比孤獨,清冷,好似被天地萬物所拋棄,獨留他一人似的。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緩緩過來,問他:「你是不是冷?」說著抬手伸向他的臉,讓他下意識便往後一躲。

羨容低呼:「別動——」說著按了他肩將手背貼了貼他的臉,不由「噝」一聲:「好端端的你站這兒吹什麼風,看你這個臉凍得跟冰坨子似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說完看著他身上單薄的衣服,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遞給他:「繡房還沒來得及給你做秋冬衣服,你就穿我的吧。」

秦闕看看她遞過來的披風,將之前瀰漫在心底的回憶驅散,開口道:「不用。」

羨容才不管他,仍然將披風塞他懷裡:「淺藍色的,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顏色嗎?」

秦闕看看披風,又看看她,沉默半天,終於道:「我不喜歡淺藍色。」

只是因為不穿淺藍色就得穿粉紅色而已。他將披風拿了下來,還給她。

「不喜歡也得穿,讓你披上就披上!」她一邊說著,一邊抖開披風披在了他身後,他比她高出不少,給他披披風還有點困難,披風弄響了紙張,她低頭往他手上看去,才發現他手上拿著那張黃色的符紙。

羨容一急,連忙將那紙抓了過來:「在哪兒弄的,不許看!屬虎了不起嗎?」

秦闕:……

他和薛柯同歲,的確也屬虎,但這和屬虎有什麼關係?

身上的披風還沒系好就被她扔在那兒,他抬手拽住披風上的帶子,羨容則揉了符紙,將紙團扔向山崖下。

「哼,這個玉虛,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他要做什么小動作!」她恨聲道,隨後轉過頭,湊近他低聲道:「不許把我屬狗的事說出去。」

秦闕無言,半晌才道:「我沒這麼無聊。」

羨容見他仍拽著帶子沒系住,不由皺眉嘟噥:「快繫上,回頭凍病了……」說著便拿開他的手,幫他去系披風帶子。

秦闕的手僵在半空中,低頭看著那小巧的手,纖細而白皙,偶爾碰到他的脖頸,柔軟得不可思議。

第21章

「別在這兒吹了,平平說?了這兒沒大?夫,病了都沒處看,回去吧,飯菜馬上就好。」羨容說著轉身進了屋。

披風帶來的暖意漸漸襲至全身,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她之後進屋去。

裡面平平見?了羨容,很快問:「郡主你披風呢?山上這麼冷,別凍著了。」

「我是?習武之人,才不怕冷。」羨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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