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絮儿斜6展一眼,又看集美,“6护卫为我和十几个歹人打架,咱们该谢他才是。”
听闻6展和十几个人打,唬得集美心惊。光那两个看门的汉子就不好对付,何况那些人手上还有刀,怕6展受伤。
扶絮儿往前走的功夫,她鬼使神差回身看一眼。浅浅点头,谢意里掩不住的担忧。
那惊鸿一瞥带着柔软关怀,登时将6展拉回半个时辰前。
那时他策马疾驰,往城中熟识的牙子打听王妃下落。行至黄花街,密密人潮里,一眼瞧见集美跑得钗环歪斜,拽着路人央求救命。
他一时气急,将她提上马来坐在他身前,转到僻静巷子听取原委。
许是跑得急跌了跤,集美左侧眉尾青紫斑驳。察觉他爱怜的目光,倔强地别过脸,只让快去救人。
“别急,这就去”,6展随口应下,由怀里摸出药膏丢给她。照旧是吊儿郎当的口吻,“快擦药,花了脸往后可说不得好郎君。”
言毕策马离去,怄得集美原地跺脚。
她旋开白色瓷瓶闻见一股异香,那是6展身上惯常带着的香气。
想来他常受伤,却用玩笑遮掩,不让谁操心。那副不正经的皮囊底下藏着颗体贴的心。
药膏曾抹在6展的肌肤,此刻凹陷的药面印有6展的指纹,她小一圈的指头盖上去又抹到身上,有别样旖旎。
两人散同样药香,冥冥之中有了某种干系。
虽如是,却顾不得这份异动心绪。集美走出巷子欲往凤仪客栈帮忙,不料被前来找人的廖妈妈逮回府。
隐春园内,夏风轻狂,卷起鬓丝乱舞。集美替絮儿整弄头钗环,就往别院走。
刚至花园,廖妈妈跑得一身肥肉乱晃,眼下黑,带着哭腔,“都怪这蠢丫头带王妃乱跑,京城这样大,迷路遇上贼人怎么好?”
两人都知道廖妈妈顾全她们颜面,没说逃跑。
絮儿淡淡安慰,“有劳妈妈关心,我一时贪玩,不关集美的事。”
扫视熟悉的花园,翠柳红花,湖水粼粼,安稳里杂糅不安。面对记仇小器的李辞,她这次逃跑归来定会被重罚,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妈妈,对不住,害你一夜未睡。”絮儿满含愧疚。
廖妈妈淡笑福身,显出劫后余生的倦意,“人回来就好。这会儿不打搅王妃歇息,我先去了。”
“欸,等等。”絮儿拔下头上一支压鬓簪,“我手上没钱,只好拿这个谢你。劳你兑了银子给底下找人的媳妇、侍卫们分一分。抱歉。”
廖妈妈困倦的眼这才闪烁亮光,福身两下谢过,喜笑颜开地去了。
絮儿翻身歪在榻上,懒懒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出神。集美换了衣裳出来,拉她换好衣裳重新梳妆。
她呆坐妆奁前,看着自己的脸愣神,“集美,我是不是很怪?”
瞧她面色恹恹,集美疑心他在客栈受伤,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了伤?”
絮儿回头叹气,“没受伤。我想离开这里,很怪么?”
集美心疼地抚着她的柔软丝,“往前我也认为小姐奇怪。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后来懂了,小姐是要自在活着。这不怪。”
絮儿把头深深埋在臂弯,抽噎得肩膀浮动。
集美拍拍她肩膀,再不说什么,避到耳房清点杂物。她想此刻多说无益,放着小姐哭一场才好。
横竖临到配阴婚,有她顶着,小姐断不会终身困在这里。
而久困在此的另一人,此刻正听暗卫禀报,“爷,王妃回了。她们昨夜在凤仪客栈被人下了迷药。”
搁下书,李辞眸色坠了坠,“什么样的迷药?对身子有无害处?”
陈放道:“不过是寻常货色,用时困倦,醒来无碍的。那凤仪客栈是家黑店,老板见王妃气度不俗起了贪念。一干人等已拿住,特来请您的示下。”
李辞眉间微蹙,满目不屑,“送衙门料理。找几个被骗的客商递上状纸,只以他们论罪,不要提及王妃。”
“是。”陈放垂头领命,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这是王妃遗失的金银宝贝,昨夜我们的人截获,待交王妃辨认是否有遗漏。”
李辞用扇柄随意翻开那棉布小包,里头包着些银两,他往前送的若干饰,以及那个蓝宝石璎珞,想起问:“听说王妃被打了?”
陈放难忍笑意,沉声禀道:“昨日王妃先头住的四海居有位说书人,擅自编排王爷,王妃气不过,与他起了争执。我们的人正要出手,见王妃把那个说书人打倒在地,只得在旁静观。今日么,凤仪客栈的伙计动粗,6护卫赶了去,咱们的人也就不便动手。”
听她安然无恙,李辞绷紧的眉头这才舒开,“那说书的……”
“王爷放心,已办妥了。以大庭广众散播谣言的罪名交衙门处置,咱们没露头。”
李辞轻吹茶雾,得知絮儿为他与人打架,茶未喝先品出些甘润滋味,“那人说了什么,王妃气得那样?”
见陈放支吾半天不敢开口,李辞已然知道准没好话。这些年,泼到他身上的脏水越来越多,已难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