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仙不出声了。
“小时候,我妈妈有时候需要去山那边放羊驼。我想妈妈的时候,就会做围巾,围巾编好了,我就想着这条围巾能带着我的思念温暖妈妈了。石黛姐姐走的时候,我也做了一条围巾给她,这样我心里好像就没那么难过了。”
“难怪你屋子里到处都是围巾和铃铛。你做铃铛是为什么?”
“现在我会驱使金属芽灵了,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做铃铛,丁零零响起来好热闹;难过的时候才会织围巾。你要不也试试做点什么?把这些难过的情绪,都放进作品里,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将情绪放进作品里?宫仙从未想过这个。
宫仙闭起眼睛,沉入一片黑暗,脑中萦绕着涂坦对海云说的那句话:“这些年,我一直骗他我是他的亲爷爷……”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原本甜蜜的糖果都变得苦涩难以下咽。一直以来包裹他的寂寞变得更加厚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宫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起来,发泄着他的伤心
和愤怒,还没等绒绒反应过来,仙之灵突然发出万丈光芒,冲破了云层,似闪电,击穿了百工堂各个角落。
琼月阁里,绯正在缴丝,只见一道金光刺来,绯的丝线、身边的木架子、和她手上的绣品,都被吸引了过去。绯大惊失色,追着绣品一直跑到湖边。
原来丢了材料的,远不止绯。顺着绣品飞去的方向看过去,天上还有金、土、竹、藤,各种材料和工艺半成品,甚至还有各种色粉、丝线。玉琪用身体压住一块难得的玉石;子明一手将古琴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用金线绑在房柱上;佐肆肆死死拉住自己的机械象,将它钉在粗大的树根上。
百工堂的人们,都跑了出来,围在湖边,看着光聚拢的方向——西岛上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佑山长自然也来了,见叶渚做了一张巨大的铁丝网,将能网住的材料从狂风中打捞下来,但这样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
一个用各种材料做成的大球被投出了西岛,砸在湖边。球散了,中间出现了晕倒的绒绒。绯连忙上前,还好绒绒身上裹着柔软的羊毛大围巾,没有受伤。绯抱着绒绒,只听见她的梦呓:“停下,宫仙,快停下。”
“是宫仙?”
宫仙站在青铜树顶,所有被吸住的材料和物品都聚集过来,仙之灵将它们聚拢,又狂躁地撕裂,其中的芽灵溢出来,形成一股巨大的龙卷风。而宫仙
所在的风眼处,反而格外平静。
宫仙的眼神空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心引发的灾难。
石岐扶着涂坦站在天一阁门口。老人家望着这风暴,想到第一次见到宫仙的那个夜晚,也是风雨交加。年近七十的他路过先墟海边,看见海面上漂来一个光影,靠近了,发现竟然是个熟睡的小婴儿。涂坦连忙跑进水里,将婴儿抱起来,完全不顾海水刺骨的冰冷。“你的爸爸妈妈呢?”涂坦问,没有人回答他。婴儿睁开眼睛,对着涂坦笑了。
那一刹那,云销雨霁,明月当空。
涂坦眼前出现了异象:所有的芽灵,不仅是他日常所能见的土石,且有绿色的草木、泛着光泽的金属,还有跳动着生命痕迹的特殊系,都在月下轻舞。那平时只是光点的芽灵,此刻都好像有了生命,轻吻孩子的脸颊。一只小小的百工灵出现了。小婴儿挥挥手,芽灵们汇拢过来织出了精致无比的包被,金丝串着珍珠,垫着最柔软的锦绣,裹住这个孩子。包被一角用珠贝缀连出了“宫仙”的名字。
“宫仙?你叫宫仙啊?真是个不平凡的孩子呀。在找到你爸爸妈妈之前,你就当我是你的爷爷吧!”
无论你的父母是谁,我就是你的爷爷啊。涂坦望着风暴的中心——西岛,但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神官海逝舟来到岸边和奕夫人、佑山长会合:“我用了分水法,试着从西岛底部
进去但是不行,有很特殊的结界。”
佑山长难得焦躁:“连你都不行……”
绒绒此时已经清醒过来,流着眼泪说:“都怪我,是我让他试着发泄情绪。”
绯安慰道:“估计连宫仙自己都没想到,他有如此毁灭性的能力。”
奕夫人看着西岛的方向:“这……是全系真正的力量吗?”
西岛的上空,飞沙走石,乌云密布,仿若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