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初一,有多大?十二还是十三?
一直被粉饰幸福美好的家庭突然变成这样,他痛苦过吗?
你没能再继续想下去,宋母拿了一个杯子给你倒了点儿水。
她放在桌子上后就在另一边坐下了,你无奈,最后将肩上的书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再坐到了宋母放杯子的位置上。
她要找你聊一些事情,你清楚的知道这点。但你实在是毫无头绪便只能等宋母先开口。
正这麽想着就听宋母道:“你没有什麽想和我说的吗?”
“……”
你闻言一时沉默,要是你知道发生了什麽就好了。
可惜的是你并不知道,所以你只能继续沉默应对。
不过好在宋母的情绪还算得上平稳,现在看上去还比较冷静。
她像是提前做过了心理準备,面对你的沉默她反而还松了一口气,仿佛先前演练过的就是这样沉默的场景。
“我……”她斟酌着用语,“你看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带你去看看医生?”
你没想到会是这麽个开局,一时之间完全应对不了。
宋母也不需要你的应对,她开始自顾自的把自己构思好要说的话过了一遍。
“我看他们都说这个是病,是不正常的……当然妈知道你是很正常的,只是这个好像也能传染。”
“就人家都说,这个和他们……接触过,接触久了的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我就不问别的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后面我们就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吧,啊?你看怎麽样。”
她说着你看怎麽样,但语气却像是就这麽定了。你听完了全程,虽然还是有些茫然,但似乎察觉到了什麽。
“您……”你有点喊不出“妈”这个字,半天憋出来一个“您”然后又接着问:“您是在说同性恋吗?”
你依旧看不见宋母脸上的表情,却见她擡手摆了摆,又语气淡淡道:“别说那个词,不好。”
你一时无言,沉默半天才意识到宋母应该是知道了宋卿逐被强吻的事。
但是对于到底是被谁强吻的,她估计还不知道。当然,自己之前是同妻这件事,也还不知道。
你之前和徐清、乔依升讨论过。许夫人和徐校长都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但是如果宋源一也出现在事情里了,那就不一定了。
像是你们之前说的不能举报也是这个原因,宋源一做的事完全可以说的上是骚扰。可以举报,但是那会让许夫人和徐校长知道,最后事情处理下来,宋母会不会知道就难说了。
但是宋母对于同性恋的态度还是让你奇怪,你隐隐察觉到了不对,但却始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
终于,你打破沉默开口道:“同性恋只是一种性向,不是病,也不会传染。”
宋母固执回道:“你不懂,大家都是那麽说的。”
剎那间,你似乎抓住了那察觉到的不对的苗头。
“我看他们都说……”“就人家都说……”“大家都是那麽说的。”
“您其实知道对吗?同性恋只是指一种性向,”你看着宋母被迷雾遮着的脸,声音带着一丝不解,“为什麽还要这样说?”
宋母有一会儿没说话,就在你以为她会一直这麽沉默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又能怎麽样?”她声音疲惫地说,“那麽多人看见同性恋就不管不顾的说人家是有病……”
“那和您有什麽……”你猛的话音顿住,你想起了在宋母的视角里,你现在不管是不是同性恋都被同性强吻过。
你张口想说什麽,但终于是没能说出来。
“楼上楼下,一中的学生不说二十,也有十个了。”宋母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觉得我怎麽会知道?你们老师还没给我打过电话……最近楼里都在聊这个。”
她声音略带了一点哭腔。
“你说你之前当了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那麽久,被人夸了那麽久……人心总是多变难测的,这次有一点儿不对,你不知道自己会被人家在私底下怎麽说呢。”
你这时也不知该说些什麽,最后便只问了一句:“您都听到什麽样的了?”
“别提了,”宋母擡了手,像是哭了要揉眼睛,你扯了张纸递给她。她就一边擦眼睛一边道:“那群閑着没事干的,早上我离他们就几步远。居然都敢在那扯閑话,说你,你……”
她“你”了半天,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来。
你又抽了张纸递过去道:“算了,反正不是什麽好话,就不说了吧。”
宋母重新接过纸,顺手把已经在手里搓成一个团子的上一张纸丢掉,她愤愤道“不行!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他们说的有多荒谬!”
“他们居然说你和各种男的在学校……嗯,就是那个,是不是很荒谬啊!儿子?”
她气势汹汹的开了个头,在中间含糊了一下,接着却又在结尾的时候重新开始雄赳赳气昂昂。
你没评价到底荒不荒谬,转头拾起了之前的话题:“所以您是想借口带我去看医生,然后对街坊邻居说我不是同性恋或者已经治好了?那为什麽要像之前那样诓我?”
“不止,”宋母握着杯子喝了口水,“光是所谓的看医生说治疗好了,或是干脆说压根不是同性恋是不行的。”
“你不觉得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吗?”
“你是或不是同性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这种造谣造的,和那种编排小姑娘造黄谣的有什麽区别?”
你看着宋母,她本来应该是一个极其温婉的人,柔弱、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