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不甘与屈辱,他都记着呢。
“你,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吗?”魏令嘉低首轻轻拭了拭嘴角。
魏令屿浑身一僵。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于喜欢的女孩,他考虑的只有要不要,怎么要,又怎会深思女孩愿不愿意属于他……
他好像从未想过会被拒绝,也确实没被女孩子拒绝过。他蹙着眉心:“惊鸿馆,站在窗子外面,我看着她在那儿一笔一划写字,字真丑啊,人却那么美,我就忽然开窍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女孩子,为免夜长梦多,我早早地禀明祖母祖父,得知娘亲遣了媒人过去,我又立刻遣散所有通房,我会对她很好很好,比你这种为了仕途一切皆可抛的人好一万倍!只要她也真心待我,我永远都不会负她。凭什么……凭什么她看不上我,还羞辱我……”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羞辱她。”
“是她先伤了我的心,况且我会对她负责的。”
“她不需要你负责。”
“我不管她要不要,都掩盖不了你不分先来后到,强抢弟妻!”魏令屿无比鄙夷。
今天倘若魏令则在场,定然会上前给他一个大嘴巴,强抢弟妻这种事,谁能比过他啊。
言归正传,此时此刻,面对这个不通风月尚且幼稚的堂弟,魏令嘉只觉得好笑:“没人抢你的女人,是你自己将一手好牌面打的稀烂。我只是尊重施娘地选择,当初也明确同她讲了你的好处,但凡她有半分心动,我自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可她既坚定选择我,那你此生都要尊她敬她,谨记长嫂如母。”
魏令屿乃皇亲国戚,出生高贵,不仅容貌冠绝京师少年郎,还能文能武,伴读皇子表现优异,颇受圣上喜爱,但凡他稍稍用一点儿温柔手段,得到林施微易如反掌。
魏令嘉暗笑,不过通过这件事使屿堂弟长个记性也不错。
激怒魏令屿一瞬间,林施微脑中灵光忽闪,倏然浮起了报复的念头。
明明抬手即可阻挡的巴掌,她偏要用脸硬生生地接了,魏令屿同林施微的积怨也由此更上一层楼,从今往后国公府长房方圆二里他是别想再靠近半步。
谁让他偷看自己与嘉郎调弄风月,还以此嘲讽,林施微暗恨。经此一事,饶是长公主再护短,也只能对其更加严格约束。
除了这些,魏令嘉的怒火才是林施微最为期待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打了他的未婚妻。
肆意妄为的魏令屿早该吃点苦头!
却不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苦肉计玩脱了!盛怒之下的男子即便只用了三分力道,也足够她喝一壶,眼冒金花,双耳轰鸣,钻心地痛。
林施微也不必装腔作势地假晕,直接真的晕死过去。
她在梦里嗅到了魏令屿怀中的浮玉雪松香,惊出一身冷汗,蓦地睁开眼:“小宁,小宁!”
天怎么黑了,什么时辰?室内隐约可见两盏烛光,映照的四周朦朦胧胧的,这是一张黄花梨月洞门罩的架子床,当她转首探向帐子外,帐幔也恰好被人撩起,四目相对,竟是魏令嘉!
他半垂眼帘瞅着她,目光深邃而柔和。
“嘉郎……这是哪儿?”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知泉胡同,我在京师的产业,离国公府也不算远。”
“我们缘何会在这里呢?”林施微愣了片刻,连忙坐起,覆在身上的薄衾顺势滑落,露出她崭新的素纱里衣,稀薄柔软,隐约透出绣了粉荷的抹胸,所有起伏的轮廓都将不再是秘密。
魏令嘉眼神黝黑。
大幅度的动作牵扯了左脸的伤势,林施微吃痛地低呼。
“先披上。”魏令嘉自檀木衣架取下罗衫,轻轻搭在女孩单薄的双肩,也顺便裹住了一大片旖旎景致。
她痛地恍惚了一瞬,就听他不耐烦地催促:“愣着干嘛,难不成还让我伺候你穿衣?”
这下,林施微总算彻底清醒,不仅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还同男子独处一室,饶是这个男子是嘉郎,内心也止不住的畏怯,她连忙往后缩了缩,双手捂住衣襟:“小宁呢?”
她想要自己的婢女。
“在为你煎药。”
他将室内所有的蜡烛点亮,灯火通明,而后在林施微骇然的眸光下走过来,坐于床前的圆凳,双手搭在膝上,看着她,不说话。
“您,您怎么也受伤了?”
他嘴角一团明显的淤青,另一侧也破了道口子,莹白的手背赫然有块擦伤,血迹斑斑。
她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发问,一面琉璃小镜子就飞到了自己手边,魏令嘉扔的。
“瞧瞧你的尊容。”他说。
林施微疑惑,慢慢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左半边的脸颊红一块肿一块的,覆了层奇怪的膏状物,花花绿绿,宛如开了染坊铺子,极丑极骇人,林施微凝噎,眼泪立刻泄了洪般:“我的脸!”
“没毁容。”魏令嘉捏了捏眉心。
林施微泪珠方才止住。
“母亲那边,我已遣人过去传话,因长公主与你一见如故,想留你多住几日,瑛娘也会帮你圆话的。抓紧把伤养好,别再给我惹事了。”
“是魏令屿先挑的事儿!您的伤,他竟连您也敢打?”林施微钻出薄衾双手捧着他脸,与他四目相对,愤然说出当时的情况,尽管这些事早已有人同他一五一十交代过,她也要亲自再说一遍。
她的怒意来得十分突然,大约是看清了魏令嘉伤势开始的。
此前的林施微,内心多少仗着他的温柔与纵容行事,不知不觉地以他权势做倚仗,只为出一口恶气,可当发现魏令嘉也会受伤会流血,整个心情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