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阶的灵剑不过随手买下,本是作为飘渺剑阵的辅剑之用,与银霜一交手,便被斩断,可青宁不闻不问,下一瞬,又是一把灵剑。
渐渐的,青宁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迷茫到清醒,一字一句在脑海中回荡。
“习剑之人众多,所求不同,剑势亦不同。
有人习剑,是为守护。守护之心越盛,战意便越强,剑势便牢不可破。
有人习剑,是为杀戮。剑尖上每沾染一滴鲜血,心中便沸腾
一分。
有人习剑,是为拯救。每一个在剑下被救赎的生命,都赋予一柄剑存在的意义。
我习剑,又是为了什么?”
青宁的眼前浮现出遥遥数千里之外的一座道观,一方村庄,外界的纷扰都变得无关紧要,只要一想起那一片地方,心就变得安宁。
下一瞬,又看到了生死台上一次次的困兽之争,生死厮杀,长剑穿胸而过,弥留之际,看到的是一双杀戮的眼睛。
但最终,青宁的目光停留在了那看不到尽头的石梯上,长路漫漫,踽踽独行,但得观草木荣枯,万物轮回。见众生,以观己心。
青宁心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的剑,不为杀戮,不为守护,不为救赎,只求逍遥。
剑道逍遥,可护心中在意之人,敢杀恶贯满盈之徒,愿救绝望无辜之辈。
但最终,我之所求,只为浩瀚世界之大,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违。
入我剑中,便是我的意志。”
萧寒亭看着青宁紧闭双眼,仍在胡乱挥动手中的灵剑。
万千银白色的剑痕在她身边纵横交错,慢慢地,一股无形的势在氤氲而生,方圆数尺之内,原本枯萎的草木开始生长,嫩绿的幼苗迎风飘荡,仿佛在应和着握剑之人的心中大道。而她那柄一阶的灵剑却已经从剑身开始缓慢龟裂。
“停手,静心。”
青宁眉目微蹙,感受到飘忽在耳畔的温声叮嘱,终于缓缓松了手,手中的灵剑掉在地上,碎
裂成几段。
她慢慢坐在了地上,心神仍沉醉在另一方世界。脑海中一遍遍演练着春水剑诀,飘渺剑阵。
曾经的滞涩,疑惑仿佛刹那之间豁然开朗。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青宁的神色才缓缓平静下来,睁开眼时,只剩下夺目的光彩。
剑道第二种,剑势,她终于触到了那一层。
可惜青宁左右张望,除了满地的绿意葱茏,却早已看不见萧寒亭的身影了。
自己刚才虽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小师叔一直站在身侧为自己护法,可她不等自己醒来便离开,看来是生自己的气了。
将断成两半的青羽剑小心拾起,青宁心中五味杂陈,还是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青崖峰。
一个人静静坐在师父洞府前的崖边,手捧断剑,青宁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神情怅惘。
“丫头,你这是怎么啦?”
青宁早已察觉到来人是谁,除了自家师父,也没有谁会这般称呼她了。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师父,我今天顶撞小师叔了。”
魏从南屁股一歪,坐在了青宁的身侧,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徒儿,打趣道,“哟,你胆子倒是不小啊,连她都敢冲撞。”
青宁扭过了脖子,解释道,“是有原因的,小师叔折断了我师父送我的青羽剑,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了。它一直陪伴着我,就像师父在我身边一样。可如今,她竟然断了。我是一怒之下才会和小师叔动手
的。”
魏从南放肆大笑,惹得青宁怒目而视,他仍笑个不停,一拍大腿,激动道,“断人灵剑,这倒是她的风格。”
不过魏从南虽然一早就知道青宁从前的那个师父对她意义不一般,可如今听到青宁语气中的的悲伤,还是有些吃味,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酸溜溜,“我还以为你那师父能送你什么好宝贝呢,嗨,不就是一把二阶的灵剑吗?断了就断了,正好换一把更好的。”
说完晃了晃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青宁。
青宁全然没领会到自家师父的意图,只是梗着脖子,忿忿地说,“那不一样,青羽剑是师父送给我的,是独一无二的。”
看见青宁愤怒下隐藏着的倔强和担忧,魏从南也实在生不起气来,只是叹了口气,“小丫头,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师父送你这把灵剑,本就是给你打基础用的,如今它断了,恰好说明它已经配不上你的实力了。既如此,断了就断了,不过一柄剑而已,难道这炳剑断了,你与你师父的感情便消失了?”
青宁听得愣在了原地,一下子想起当初师父给自己留下的传音符。
师父说,以后的路,由自己去走。
他留给自己的青羽剑虽好,却已经有些不适合现在的自己,所以才会被小师叔的银霜轻易折断。
断剑难复,可自己非要勉强,难道这就是师父对自己的初心吗?
不,师父早就把答案告诉自己了。
想到此,青
宁心神大定,终于绽开笑颜。
她仍然坐在地上,只是侧过了身子,微微弯腰朝着面前的新师父像模像样地认真一拜,“多谢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
魏从南虽然心中受用,脸上还是不满意的样子,“哼,高兴的时候就叫师父,不高兴了便冲着为师一通嚷嚷。”
青宁讪讪一笑,不过下一瞬又理直气壮起来,打趣道,“我这还不是跟师父你学的,我可听说,你在师祖面前,比我还浑呢。师父你应该夸我才对,我这是在弘扬我们这一脉的优秀传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