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音,老李突然想起对面这人迷信得很,后半截话就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谁知工头的反应意外地平静。
【年初我找先生算过,说是我今年上半年会有血光之灾,重则丧命,要是过不去,前半辈子赚的钱都是给别人赚的,一分钱都别想带进棺材里去。】
老李【……】
这不还是迷信吗?!
【没想到,居然应在今天了,你没看那几根钢材插下来的势头,我的摇椅都被砸得稀碎,拼都拼不起来了……要是没有那只乌鸦提醒,我tmd此刻就是地上一滩烂泥……】
工头仍有些心悸,忙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大口热茶,烫得眼泛泪光。
也可能,他是在借此掩盖自己被吓哭了的事实。
老李也低下头喝茶,不再盯着他看。
【这么长时间我都没现,你也是够能藏的。】
老李心一紧,生怕乌鸦会被轰出去。
工头话锋一转。
【我给你拨个单人宿舍,你只管养着乌鸦,活计我也交代下去,给你调整调整,你看你这身无二两肉的样子,走出去别人还会以为我张大虎克扣你伙食……嗳,对了,上回说的那话就算了,你跟兄弟们拿一样的工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老李条件反射地要起身推辞,脑子马上反应过来,话出口就变成了谢谢。
打工就是为了挣钱,这种时候瞎客气那就是没礼貌,于人于己都是。
办公室门外三三两两的,有人扎堆地嘀嘀咕咕,别看女人爱八卦,男人八卦起来,女人可撵不上。
【诶,你说,老李怎么那么大胆子,万一他反应慢了,俩人都得当场开瓢。】
【谁说不是呢,我也没看出来,他居然这么会拍马屁!】
【怎么进去这么久,工头该不会……】
【你们有人听到乌鸦叫吗?我奶说,乌鸦叫,灾运到,还真是灵诶……】
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所有人都是一静。
多亏工头多年行事一贯强横霸道,要不然,就他那抠搜的名声,早被大家伙套麻袋拖出去打了。
【收拾收拾,停工还能停一天是怎么的,无关人等该干嘛干嘛去!】
一声令下,众人作鸟兽散。
老李被工头特许回宿舍收拾收拾搬家。
我熟练细缩进脸盆里头,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开门的声音。
老李紧张忐忑的神情在看到脸盆边上漏出来的一点儿黑色羽毛时云开雾散。
【嘎?】
老李啊,好歹相处这么久,你不至于一声不吭就把我连盆带鸟一锅端了扔出去吧?!
求求你啦~
还不等我使出撒娇神功,老李笑眯眯地一脚踢开门,四平八稳地端着脸盆,上了二楼,走廊最后头那间房。
然后又是用脚把门轻轻踢开,我晕头晕脑地被放在房间正中的桌子上。
室内除了一张桌子,就只有一架一米二的单人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
【托你的福,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住这儿了,再不用跟那几个混小子住一起了!】
老李显然很高兴,双手俯撑着与我平视,眉眼飞扬,笑出了牙花子。
【嘎?】
我好一顿后悔,之前跑路跑得太快,后续生了什么戏剧性的转变我压根儿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