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再也不会,入魔了。
周遭骤然一暗,只见半空中有一位白衣少年握着长剑抵挡着天上不断降下的雷劫——
“惊秋仙尊这是要飞升了?!”有个弟子惊奇的说。
“肯定是啊,惊秋仙尊无论天资还是心性都是顶好的,他飞升不就早晚的事吗?”
嘈杂的声音中,一团黑漆漆的雾气径直朝着那少年而去——
一道连绵起伏的雷劫极速降下,那团黑雾将少年包裹了个彻底。
“噗——!”范卿洲错愕的看着眼前满脸戾气的少年,他说不出什么话来质问他,他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为何曾经追着自己、说要跟他一起斩妖除魔的少年会堕了魔。
灵丹逐渐碎裂,范卿洲被眼前的少年死死禁锢在怀里。
飞升雷劫不会因为祁憬笙的到来而停止。
上百道天雷,被祁憬笙强硬的挡了下来。
范卿洲微弱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上。
天雷疯狂的落在他的背上,血肉模糊。
但那时他想,范卿洲此生只能做他的笼中雀,哪怕他身死道消,他也会把范卿洲的魂魄带过来,囚在他身边,范卿洲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
“时序仙尊…叛逃,他…”腥甜的气息窜入鼻腔,祁憬笙额角上不断冒出血珠,顺势下淌,有的竟已掺入了眼眶。
眼前一片赤红,他晃了晃脑袋,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喉头滑动,他却体力不支,在昏迷前将范卿洲护在了怀里。
“快!快去禀报朝明仙尊!!!”
“我去请紫玉长老!其余人原地待命,保持警戒!”
“是!!!”
檀贺宫内的守夜弟子不多,但也足够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不会显得过于慌乱。
只是在一侧看着两个留了满地血的血人的阿泠就不太好了。
他对着两人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先抬范卿洲,难保不会压到祁憬笙身上的伤,到时候很可能让祁憬笙伤势加重,反之亦然,于是,他悬在半空中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兰汀水榭内。
紫玉长舒了一口气,将玉瓶里的药丸分别塞进了两人的嘴里:“他们二人皮外伤居多,未曾伤及根骨,仔细修养几天便可无恙。”
“只是…”她抿唇,看向眉眼微蹙的范卿洲道,“惊秋的魂魄似有损伤,醒来恐怕会忘却一些事情…”
“我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彻底恢复记忆,但在这期间,不可过多刺激于他。”
换而言之,就是不能提前借助人力让他恢复记忆,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起来。
范鸢也跟着叹了口气,但总归是将紧攥着的手松开了,旋即,便将视线落到了躺在范卿洲身侧的祁憬笙身上。
他身上的伤对比范卿洲只多不少,且基本上都是余不霁用沉舟剑所伤。
范卿洲身上倒是没有沉舟剑留下的伤痕。
至于阿俞——在他们赶到时便只剩一具冰冷的尸身,他躺在血泊中,一只手陷入泥泞里,原本干净的衣衫又被沾得脏乱不堪。
将他尸身抬走的弟子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死一个路边捡回来的乞丐总比死了自家同门要好,更何况这乞丐本就无依无靠,死了也没什么人会惦念他。
这般无牵无挂的走,总比饿死街头要好上百倍。
半个时辰前。
祁憬笙费力的将范卿洲扶起,唇间散出的微弱灵力逐渐灌入范卿洲体内。
若是平日,范卿洲必定不会这般轻易的陷入昏迷任人宰割,只可惜如今他魂魄受损,先是在与余不霁的身体互相排斥,再加上灵泉内残留下的妖气将他那沉寂多年的血脉唤醒,一时间内息紊乱。
他上一世功力鼎盛时尚且没有遇到这等棘手的情况,故而,这会儿他无法强撑着立刻调节内息也属正常。
余不霁咽下唇间翻涌而来腥甜的气息,换回身体对他而言算是好事一桩,虽说他一时半会儿拿这阵法也没什么办法,但等这阵法一停,他便可以立刻将他们…
他掀起眼皮看向范卿洲。
或许可以将范卿洲的记忆抹除,带在身边好好养一养,权当做上一世他失手将范卿洲卷入其中的补偿。
等他成仙了,他也可以助范卿洲飞升,如此一来,前世种种,便可一笔勾销。
至于祁憬笙,死不了,若是范卿洲喜欢,他也可以把祁憬笙带着,当个解闷的工具,如果范卿洲不喜欢,祁憬笙便还是当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器具,左右祁憬笙不会死。
只是无论怎么选,这两人都不能继续留在檀贺宫——
幻境内。
“时序,你…”木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而此刻,余不霁身上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虽然他已经收敛了许多,但仍有一丝妖气泄露出去,范鸢身子一顿,将门关上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着的妖气骤然散去。
余不霁眸光一沉。
这是他自入檀贺宫以来第一次主动去寻范鸢,他手里还拿了一盒糕点,在范鸢的裳缨殿外踌躇许久,最终还是踏入殿中,将那盒糕点递给了范鸢。
范鸢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他没想到余不霁会因为自己顺手帮他掩盖了妖气便主动来给自己送吃食,毕竟余不霁性子冷淡,从不与人深交,就连他这个师尊也不能同他说上几句话。
余不霁拎着糕点的手悬停在半空中,见范鸢没接,他以为此事要落空,正准备将糕点收回来,再重新想个法子给范鸢下药,手上就忽然一轻,范鸢喜滋滋的接了这糕点,将糕点盒子拿在手上。